白光斂去的刹那，蘇婉兒的指甲幾乎掐進董浩胳膊裏。
    她望著四周突然變換的景物，鼻尖縈繞著陌生的鬆脂氣息——方才還殘破的石牆化作了青石板路，頭頂的月光被霧靄濾得發白，像浸在水裏的銀盤。
    "這......這是傳送？"董浩的短刃當啷墜地，他彎腰去撿時，指尖觸到地麵的瞬間猛地縮回——青石板竟比冰窖還涼，涼意順著指節直竄到後頸。
    他抬頭看向葛凡，喉結滾動兩下，到底沒把"是不是中了什麽邪術"問出口。
    葛凡沒答話。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顫，掌心那枚暗金小印正貼著皮膚發燙。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時，他險些踉蹌——【武帝傳承核心激活，檢測到鎮淵秘境。
    當前時間流速：秘境1日=外界1時。
    警告：秘境關閉即抹殺未完成試煉者。】
    "小凡？"蘇婉兒的聲音帶著細不可聞的顫，她悄悄扯了扯他衣袖。
    葛凡低頭，正撞進她泛著水光的眼睛裏——發間那點熒光不知何時爬到了她耳後，像顆要墜不墜的星子。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城堡裏，她明明怕得厲害，卻還是攥著他衣角說"我信你"。
    喉結動了動，葛凡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手。
    指腹擦過她腕間那道淺疤——那是三個月前為救他擋刀留下的。"別怕。"他聲音放得很輕，掌心暗金小印卻泛起更亮的光，"是傳承試煉。"
    話音未落，董浩突然倒抽一口冷氣。
    三人同時轉頭。
    霧靄最濃處，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緩緩凝聚。
    他披著褪色的金甲，肩甲處還嵌著半截斷裂的箭簇，麵容隱在青銅獸麵盔下，唯餘一雙眼睛——那是雙比夜色更沉的眼，卻像淬了星火，掃過眾人時，連空氣都跟著震顫。
    "能破我傳承封印，取走鎮淵印殘片......"虛影開口時，聲音像鏽了百年的鍾，帶著金屬刮擦的刺響，"你倒是比我當年更狠些。"
    葛凡瞳孔微縮。
    他能感覺到，這道虛影裏蘊含的力量比之前那道遠古意誌強了十倍不止——那是真正的武帝氣息，壓得他後頸發緊，卻又有種血脈裏的親切感，像遊子終於尋到了根。
    "武帝前輩。"他鬆開蘇婉兒的手，往前半步將她護在身後，"我接了您的傳承，自然要走完您的考驗。"
    虛影的目光在他掌心暗金小印上頓了頓，忽然發出低笑。
    那笑聲震得霧靄翻湧，幾縷月光漏下來，照見他腰間懸掛的刀——刀身布滿裂痕，卻與葛凡掌中的印紋如出一轍。"好個"自然要走"。"他抬手，指尖虛點葛凡眉心，"我這試煉，可不止是武。"
    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機械的冰冷：【武帝傳承試煉啟動。
    第一關：證明你的戰力。】
    蘇婉兒突然抓緊葛凡衣袖。
    她能感覺到他後背繃得像張弓，卻在轉頭看她時迅速軟下來——他伸手揉了揉她發頂，指腹蹭掉她耳後的熒光："在我身後，別亂跑。"
    董浩已經重新握住短刃。
    他盯著虛影腰間的刀，喉結動了動："需要我......"
    "不用。"葛凡打斷他，目光始終鎖著虛影，"這是我的傳承，我自己扛。"
    虛影忽然抬手。
    霧靄驟然翻湧如沸。
    當第一聲金屬摩擦的輕響從霧中傳來時，葛凡已經將鎮淵印召至半空。
    暗金小印旋轉著漲大，在他身周布下一圈微光屏障。
    蘇婉兒被他推得後退兩步，撞進董浩懷裏，抬頭正看見他側臉——眉峰緊擰，眼底卻燃著簇小火，像極了當初他為救自己硬接三刀時的模樣。
    "第一關......"虛影的聲音混著霧中傳來的腳步聲，"便用這把刀，斬了我的影子。"
    話音未落，霧中走出個與虛影輪廓相同的身影。
    它沒有麵容，渾身籠罩著灰黑霧氣，手中握著柄與虛影腰間那把一模一樣的刀——刀身裂痕裏滲出暗紅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發出"滋啦"的灼燒聲。
    葛凡深吸一口氣。
    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新覺醒的力量正順著經脈遊走，腦海中閃過無數刀式——劈、挑、斬、截，每一式都帶著遠古戰場的肅殺。
    他屈指一彈，鎮淵印發出嗡鳴，暗金流光順著手臂爬滿全身。
    "婉兒，捂好耳朵。"他側頭說了半句，又補了句，"別怕。"
    蘇婉兒望著他背影，突然想起古籍裏另一句話："武帝臨世，血月為媒，星墜為證。"她摸了摸耳後那點熒光，發現它不知何時變成了與鎮淵印相同的暗金色——像顆小太陽，在她皮膚上明明滅滅。
    霧中的傀儡戰士已經舉起刀。
    刀光劃破霧氣的刹那，葛凡動了。
    當霧中傀儡戰士的刀光劃破空氣時，葛凡耳中係統的機械音正以0.1秒的間隔刷新分析數據——【目標刀式：裂雲十三斬·破甲式，起手弧度15度，勁氣走向偏左三指，可借鎮淵印引動的暗金屏障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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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瞳孔微微縮成一條細線，記憶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麵：在血色戰場上，金甲武帝單手持刀，用刀背擋開敵方的重斧，反手斬向對方的咽喉——那刀式的軌跡，竟與眼前傀儡的起手式一模一樣。
    “接招！”傀儡的聲音沙啞，就像砂紙摩擦一樣，刀身裂痕中滲出的血珠在半空中凝結成血線，直取葛凡的心口。
    他腳尖輕點地麵，暗金屏障瞬間收縮成護腕，左手成爪按向地麵——青石板應聲裂開，反震之力將他向後滑出三尺，右手卻已按上腰間未出鞘的短刀。
    這是剛才傳承記憶中出現的“借力式”，借助地脈勁氣來彌補自身的不足。
    蘇婉兒的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
    她望著葛凡滑出的軌跡，耳後那點暗金熒光突然變得滾燙——那是剛才被葛凡揉頭發時，鎮淵印留下的光痕。
    她本能地抬手指向空中，嘴唇快速念動法訣：“青鸞引，靈犀渡。”指尖的熒光像活物一樣竄出，在兩人之間凝結成半透明的靈力鏈，順著葛凡後頸的皮膚鑽了進去。
    他隻覺得丹田一熱，原本有些凝滯的勁氣瞬間變得飽滿——這是蘇婉兒家傳的“靈犀輔助術”，需要以自身靈力為引，與目標心神相通才能施展。
    她的額頭很快滲出了細汗，但她咬著嘴唇不肯移開視線。
    董浩的短刃在掌心轉了個花。
    他本想衝上去幫忙，但剛邁出半步就被那傀儡的刀氣逼退——這哪是普通的試煉？
    剛才虛影說“第一關”時，他就注意到霧中有細碎的動靜，此刻那些動靜正化作三四個灰影，舉著鏽跡斑斑的短矛從側麵包抄過來。
    “小爺倒要看看，誰才是幹擾項。”他低聲一笑，短刃挽了個劍花，迎向最近的灰影——刀光閃過，灰影的長矛被削成兩段，他順勢轉身，另一隻手從腰間摸出三枚淬毒透骨釘，精準地釘入另外兩個灰影的咽喉。
    灰影被釘中後瞬間消散成霧，但他並沒有放鬆警惕，背靠著蘇婉兒站定，短刃指向霧中不明的方向。
    葛凡的短刀終於出鞘。
    刀身沒有開刃，但纏著暗金紋路——這是鎮淵印的力量具現。
    傀儡的第二刀已經劈下，這次是“裂雲十三斬·斷江式”，刀風帶起的氣浪將四周的霧氣吹開一片，露出他腰間那把裂痕斑斑的刀。
    葛凡突然想起虛影腰間的刀，與這傀儡的刀紋完全一樣——原來這第一關，是讓他用武帝的刀式，擊敗武帝的刀魂？
    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目標刀式與宿主新獲記憶片段重合度97，建議使用“逆雲式”反製，成功率83】。
    他目光微微一凝，記憶中武帝揮刀的畫麵再次閃現——那是在千軍萬馬中，麵對敵方主將的全力一擊，武帝刀身微微一轉，用刀背斜挑對方的手腕，借其勢將刀鋒引向自己的左肩，再順勢回斬。
    這招“逆雲式”看似破綻百出，實則是以退為進，將對方的勁氣導入自己的傷口，再以更狠的殺招反製。
    “試試看。”葛凡大喝一聲，短刀斜指著地麵，竟主動迎向劈下的刀鋒。
    蘇婉兒的靈力鏈突然變得滾燙，她幾乎要咬出血來——這是葛凡在主動抽取她的靈力，用來填補“逆雲式”所需的最後一絲勁氣。
    傀儡的刀鋒擦過他的左肩，布料裂開的瞬間，暗金光芒從傷口滲出，竟將刀氣硬生生逼退三寸。
    葛凡抓住這個空隙，短刀向上撩起，刀背精準地磕在傀儡的手腕處——那是記憶中武帝當年擊打的位置。
    “當啷！”傀儡的刀掉落在地。
    葛凡乘勝追擊，短刀抵住它的咽喉。
    霧氣突然一滯，傀儡化作點點光塵消散，地麵上那把裂刀卻留了下來，刀身裂痕中滲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暗金流光。
    係統提示：【第一關通過。第二關：破陣】。
    第二關的霧氣中浮現出九根青銅巨柱，每根柱子上都刻著猙獰的獸紋，柱頂燃燒著幽藍的鬼火。
    董浩剛想衝過去，就被蘇婉兒拉住：“別碰柱子！那是困靈陣，碰了會被吸走靈力。”她指尖的熒光大放光芒，靈力鏈化作光網將兩人護住，“小凡，陣眼在中間那根柱子！”葛凡點點頭，短刀挽了個刀花——這次他沒有用係統分析，而是憑借記憶中武帝破陣的手法：刀身震顫發出蜂鳴聲，震得空氣中的靈力產生共鳴，九根柱子同時發出嗡嗡聲。
    中間那根柱子的鬼火突然暴漲，他的身影如閃電般閃到柱前，短刀插入柱身的裂痕，暗金光芒順著刀身蔓延，整根柱子“轟”的一聲炸裂成碎片。
    霧氣再次翻騰時，第三關的提示卻遲遲沒有出現。
    蘇婉兒的靈力鏈突然斷開，她踉蹌了一步，被董浩扶住。
    葛凡剛想開口詢問，頭頂卻傳來一聲輕笑，像是舊友重逢，又像是獵人看到了獵物：“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快找到了這條路。”
    他猛地抬起頭。
    霧氣像被無形的手撕開，一個身披黑袍的身影踏月而來。
    那人的麵容隱藏在兜帽裏，但那股氣息——冷冽中帶著腐葉的腥甜，與三個月前襲擊他的神秘人“黑淵”一模一樣。
    葛凡的短刀瞬間出鞘，暗金光芒在刀身遊走：“你是誰？”
    “別急著動手。”黑袍人抬手，霧氣中飄來一縷熟悉的藥香——是黑淵常用的迷魂香。
    葛凡的瞳孔驟然一縮，這才注意到對方腰間掛著一個青銅小瓶，與黑淵當日掉落的那隻，連瓶身的饕餮紋都分毫不差。
    “我叫玄冥。”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與黑淵有七分相似的臉，“當年與他同屬一個組織的……幸存者。”
    話音未落，係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檢測到未知能量波動，危險等級提升至sss】。
    葛凡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他終於明白，為何武帝傳承裏會有“這試煉不止是武”的警示。
    當玄冥的目光掃過他手中的鎮淵印時，那眼神裏的貪婪，比傀儡戰士的刀光更讓他心悸。
    “第三關……”玄冥的指尖劃過腰間的青銅瓶，“就由我來出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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