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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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秀榮官府協助,招搖山周遭閑雜人等不可入內,挖礦之事進展順利。
不過短短十餘日光景,礦道已然成形,隻待驗收完畢,便可遣人去開采、挖掘。
這條狹窄的礦道,僅能容得下兩人並肩而下,莫盧淵與魯七二人相攜入內,消失於一片幽深裏。
待他們再度現身,已是滿頭塵灰,被緩緩吊升至地麵,各自手中緊握著一塊奇異的紛子石。
拓跋月凝視著那紛子石,隻見其色澤呈石褐色,一端焦黑如墨,這正是伴金之石,其下隱隱露出金色。
拓跋月一手攜一人,將那紛子石高高擎起。
“看哪!”
頓時,礦隊裏爆發出一陣喝彩,每個人都歡喜高呼。
日光之下,礦石閃爍著幽暗光澤,一天天被開采上來,堆積成山。
四周的看守力度,也隨之加大了許多,火把徹夜不熄,照得礦區如同白晝,以防備貪婪賊人趁夜偷竊。
一晚,月色朦朧,礦區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慌亂的騷動。
守衛們的腳步聲、呼喊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
他們迅速圍攏,像是在進行一場緊張的圍捕。不久後,衛隊從那混亂的礦堆中,將一個濕漉漉、掙紮的身影撈出。
借著火把光亮,眾人驚訝地發現,那竟是一頭母狼。
母狼瘦削的身軀異常疲憊,腹部微微隆起,似乎正懷著孕。
營帳內,剛點亮的燭火映著拓跋月緊鎖的眉頭。
她緩緩起身,走出營帳,凝視著外麵被火光照亮的礦區。
聽得關於母狼的報奏,拓跋月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憐憫。
記憶回溯,彼時拓跋月正在山中打柴,揮汗如雨。林間,一群狼群悄然穿梭,身影於林間躍動,野性難馴,矯健非凡。
見到拓跋月時,它們頓下了腳步,但不知為何,頭狼嚎叫一聲,狼群盡數散去。
拓跋月不明原由,但知狼雖狡獪,卻也是有靈性的野獸。
。。。。。。
此刻,拓跋月心中暗自盤桓,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悄然爬上心頭,令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輕輕擺動,示意身邊的人手下留情,莫要讓那頭無助的母狼命喪於此。
可世事無常,未及她話音落下,便有急報傳來,道是魯七麾下的阿南,竟已擅自做主,一劍終結了母狼的性命。
拓跋月聞言,心中怒意騰起,急忙邁步向前,欲親眼目睹這一幕。
隻見那母狼已頹然倒地,周身被鮮血浸染,再無半點生氣。
殷紅的血液如同細流般汩汩而出,將周遭的礦石與泥土一並染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而刺鼻的血腥氣息,令人心生寒意。
阿南此刻已被旁人押解在一旁,他身形魁梧,麵容粗獷,滿臉橫肉之下,似乎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倔強與無奈。
他低垂著頭,目光躲閃,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一舉動的後果。
。。。。。。。
現下,拓跋月暗自思量,一股莫名情感湧上心頭。她遂擺擺手,要人手下留情,饒這頭母狼一命。
然而,來人速來傳報,魯七手下的阿南,竟便刺死了母狼。
拓跋月心中惱怒,趕緊前行去看。
見母狼已經倒在血泊中,沒有了氣息。
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周圍的礦石、泥土,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阿南已被押解在旁,這漢子身材魁梧、滿臉橫肉。
此時,自知犯錯,阿南垂著頭,眼中滿是沮喪、懊喪。
。。
拓拔月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悲憤和擔憂。
狼群是極為團結且記仇的生物,這頭母狼的死亡,很可能會引來狼群的複仇。
望著遠處那片幽暗山林,她似已經見到狼群在月光下,不住地嚎叫……
。。。
太平真君二年九月末,永昌王拓跋健薨逝,大魏皇帝痛心不已,為此輟朝七日,並攜武威公主親往相州治喪,封諡為“莊”。
至於永昌莊王拓跋健的死因,則是他為厲鬼所纏,恍惚間跌下了山崖。那個鬼,據拓跋健的中將陳孝祖所言,似乎是禿發保周。
行至崖邊,拓跋燾聽了這番解釋,不禁勃然大怒,厲聲吼道:“一派胡言,朕不信這荒誕無稽之說。即便如此,健兒是為朕出征的,要尋也該來尋朕的晦氣!”
頓了頓,似從他腔子裏震出一股怒氣來:“禿發保周,你個鱉孫,你給朕出來!出來!出來!”
回聲紛遝,聲浪不息,重重複重重。
巉岩峭壁間,幾隻清猿探頭欲出,又被續後傳來的音波給逼了回去,淒惻地啼叫數聲。
末了,拓跋燾無力地揮揮手,示意眾人避遠。
身後闃然無聲時,他才聽得深淺不一的步聲。此時,自然隻有拓跋明月,才敢跟在他身後。
“阿妹……”他歎道。
“阿幹,”拓跋明月上前握住他的手,“還有我呢。”
“阿母沒了,竇太後走了,俊兒沒了,健兒也去了……”拓跋燾黯然道,“朕失去太多了,現下隻有你們三個親人了。”這三個,自然是說的拓跋明月、太子、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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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尊還有臣民萬千,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啊!”
拓跋燾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禦座上的那個人,是所有人的君父,但也是世上最孤單的人。不然,怎會有孤家寡人之說?”
那廂沉默不語,他又道:“早在阿母被賜死之時,朕便知道,稱孤道寡,是我這個太子不得不走的一條路。前路,無論是荊棘滿地,還是錦繡盈道,朕都沒有回頭的那一天。”
不論如何,兄妹倆敘話一時,彼此的心情已無先前那般沉重。
再回永昌王府,管彤紅腫的雙眼,雖然依舊沒有神采,但卻不似之前一般木滯。因她成婚時日尚短,還未育下後嗣,拓跋燾便問她是否有意重回宮中,與公主一起生活。
管彤卻謝過了拓跋燾的好意,說拓跋仁稚年無辜,尹夫人也須人侍奉照顧,她斷斷不能離開永昌王府。言訖,拓跋仁“哇”的一聲哭起來,涕泣連連地抱住她的腰肢。他的勁道極大,管彤險些一個趔趄,好容易將身立定,才柔聲慰道:“乖,別哭了啊,阿母不走。”
母慈子孝相依為命的情形,著實令人感動,但不知為何,拓跋明月卻看得眉心一跳,微蹙了眉。
二人獨處時,她又悄聲道:“管彤,你還是跟我回宮罷。”
管彤問及因由,她不好說些沒根由的話,隻能重複拓跋燾的意思——宮中鬧熱。
奈何,管彤心意已定,隻蘊著淺笑,道:“新婚之夜,他曾說,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雖紉如細絲,也應有所擔待才是啊。再說,這兒,還是我倆的愛巢。我,我舍不得……”
她既如此說,拓跋明月怎忍再勸?隻在心底暗道:但願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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