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上學，在農忙之後勉強變成了一件大事。
    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民們有一天知道自己孩子能背上小書包和城裏的孩子們一樣坐在課堂讀書的時候竟然還有一瞬恍惚。
    隨後高舉雙手讚同趙建設的決定。
    別看他們平時看不上弱雞知青們，讀書是不是好事他們還能不知道們！自家娃讀了書之後一定那就叫文武雙全啊！
    不過許多人家一聽還要報名費和書本費就打了退堂鼓。
    “什麽破書要這麽多錢，你老子我一年都賺不到。你走不走，你不走老子抽死你！”
    “書能當飯吃？你給老子滾回家去！”
    “別人要你就要？別人去死你怎麽不去！”
    “……”
    掛著“春風小學”的三間土房子前擺了一張長桌子，趙建設坐在長桌前撐著下巴打瞌睡，兩邊坐著的腰板挺得筆直的陳絮川和一位名叫舒明珠的女知青。他們是趙建設和大隊其他幹部一起選出來的老師，分別負責教算數和語文。
    至於薑文彥……他因為麵試的時候教課教一半把自己說笑了，以後不夠莊重的理由被三票淘汰出局了。
    “花棠啊，我現在隻能當你一個人的老師了。我們今天是先學算數還是語文，還是你想兩樣都學？我教你唱歌好不好？不行，你跑調，還會把我帶偏。算了，你還是別唱歌了，咱們去畫畫吧！”
    學生在教室裏頭，花棠在外頭，她現在煩得頭疼。
    怎麽會有這麽吵鬧的人！
    今天的招生不理想，除了來了魏家六個孩子，就沒了。
    陳絮川：“大隊長，現在怎麽辦？”
    趙建設一咬牙：“上課吧！”
    魏春喜拖著魏家寶匆匆跑了過來，雙手撐在膝蓋上不停地喘著粗氣，“建、建設叔。”
    趙建設沒想到會在這看見魏春喜，馬燕那婆娘都摳的嚇人，總不會思想覺悟這麽高決定給孩子上學了吧？
    就算讓魏家寶上學，應該也不會讓魏春喜送過來吧？
    “春喜，你來這裏幹什麽？”
    魏春喜緊張，她指著花棠，“建設叔，她把讀書的名額讓給我了。我來上學。”
    趙建設臉一黑，大聲嗬斥：“胡鬧！”
    花棠慢吞吞走過來，拍拍趙建設的腿：“這是交易，她答應我的請求，我讓她上學，很公平的。”
    不過她旁邊這個小胖子嘛……花棠豎起一根手指頭，“隻有你一個人可以來哦。”
    魏春喜臉一紅：“我媽讓我帶家寶。我來上學，他就在外麵坐著。”
    “建設叔、老師，你們相信我家寶肯定不偷學，他笨，他聽不懂。”
    魏家寶傻笑仰著臉，吸吸鼻子：“嘿嘿，我笨！”
    趙建設簡直沒眼看。不過魏家寶除了笨一點，還挺乖的，從來不闖禍，他還挺喜歡這孩子的。拍拍他的頭，拿了一顆用來贈送給報名的學生的花生糖塞給他，“家寶一邊玩去吧。”
    趙建設把花棠和魏春喜叫到一邊仔細問話。花棠免費讀書的名額是大隊獎勵給她的，書本費還需要另交。真讓給魏春喜也成，但是她哪來的書本費的？
    窘迫的魏春喜捏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垂著頭不說話。
    趙建設覺得自己最近和知青混在一起，文化水平和認知都有很大的提高，甚至還知道什麽叫孩子的自尊心了。
    這孩子自卑敏感，直接說她沒錢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對方的沉默讓魏春喜的心都涼了半截。原來花棠把名額讓給她也還是不能上學的啊！
    無論前世今生她的執念都不能化解嗎？
    魏春喜小臉煞白。
    花棠也很難過，她摸遍全身，隻找出來一分錢。她焦急把一分錢的硬幣塞進趙建設手裏，跺跺腳，“有錢，我有錢，你讓她念書。”
    “我說了我供她念書的，我明天就去打童工，我很有經驗的。”
    小崽崽可憐兮兮的拉著趙建設的衣服向他求情：“建設叔叔，你通融一下好不好，我會很快把錢湊齊的。”
    小朋友之間的友情真奇怪。明明前幾天花棠還在和魏春喜吵架，沒想到現在她就鬧著湊錢給人家念書了。
    小家夥急得抹眼淚的樣子實在太可憐了。薑文彥摸摸口袋，正準備開口，陳絮川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麽一樣按住了他。
    “你家裏已經快三個月沒有來信了，估計日子也不好過。你身上那邊錢夠花多久的？你幫得了一次，那以後呢？”
    “文彥，這裏不是京市，你沒有任性的資本。”
    薑文彥沉默片刻，又退了回去。
    是的，他沒有任性的資本。
    他可以教花棠認字，但是不能幫魏春喜交學費。有太多的事情讓他無能為力了。
    外麵吵鬧聲吸引了屋內的魏家兄妹們注意。魏立世不喜歡魏春喜，翻了個白眼，十分嫌棄，“沒錢讀什麽書！”
    小年糕，擰了她二哥一下，“你不是也和大哥看一本書！”
    魏春喜知道大概上學無望了，失落準備離開。小年糕從凳子上跳下來，衝出去叫住了她，“魏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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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春喜回頭看著小年糕不說話。警察叔叔說了，她的行為是不對的。看見違法犯罪行為要第一時間檢舉！
    她現在都不敢看魏朱的眼睛。
    因為愧疚。
    小年糕問她：“你知道錯了嗎？”
    魏春喜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
    小年糕笑了，“那我原諒你了。”
    “你可以和我看一本書！”
    魏春喜兩眼放光：“真的嗎？”
    “當然，我從來不說謊。”小年糕一拍胸口，“但是本子筆你要自己解決。我沒錢給你買。”
    她瞄了一眼花棠，大聲警告魏春喜：“你也不許讓花棠給你買！”
    魏春喜小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羞的，連連點頭，“好，我自己可以。我，我寫在沙子上。”
    趙建設再三確定了花棠真的不讀書之後，告訴魏春喜她可以去讀書了。整個小學，隻要她願意，隻要她有時間都可以來春風小學免費讀書！
    統子哥看著任務進度大喜：【崽，百分之七十五了！】
    【天呐，我第一次遇見這麽好學的女主。她再讀幾天書不得直接完成任務了！】
    花棠愁眉苦臉，有什麽好高興的，她現在很不開心！
    她跟著小年糕他們往教室走，趙建設勾著她的衣領將她扯回來：“你幹啥去？”名額不是讓出去了嗎？
    花棠惆悵：“我不想學的，但是薑薑拚命求我，我隻能學一學了。”
    學生沒招夠，她和薑薑去隔壁蹭空教室。
    趙建設：“？？？”
    這樣也行？！
    花棠覺得不能自己痛苦，反手把發呆的魏家寶也揪進去了。
    “走吧，和我一起經受學習的毒毒吧！”
    “花棠，那叫荼毒！”
    不要隻讀自己認識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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