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蜂擁而入，形成人牆將朝廷眾人護在身後，同時對戚鳳舞、衛稷山形成包圍之勢。
    刀鋒劍刃寒光凜凜，齊刷刷指過來，戚鳳舞絲毫不慌，她雙手放在扶手上，手指輕輕點著。
    衛稷山也冷靜從容，把長戟一橫，架在陸啟明脖頸處，以陸啟明為人質，護住戚鳳舞。
    兩方對壘，絕不能輸了氣勢。生死之戰尤其如此。
    陸無疆傲然向前，“戚鳳舞，看看他們身上的禁軍甲胄吧，你安插在皇宮各處的士兵已經全部倒戈，被我收編，你滿腹籌謀不過是妄念，趕緊從我父皇的位置上滾下來，否則——”
    他拍兩下手掌，身後便衝出密密麻麻一隊百人禁軍，圍在他前麵，手中兵戈指向戚鳳舞。
    “否則……”
    “否則，我會身首異處，死在此處？”戚鳳舞咯咯笑著，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她翹起的嘴角忽然放下，神情肅穆，語調轉冷，“該死的是你！”
    颯然一聲，所有禁軍紛紛調轉方向，手中武器也都指著陸無疆、大臣們。
    如此變故，令在場之人都為之一驚。就連早有預料的衛稷山，也沒想到會如此成功。
    “怎會如此？”陸無疆喃喃道，不敢置信地後退兩步。
    “怎麽？我把士兵安插在皇宮各處，你以為你們可以策反我的人，卻沒想過，我從一開始，就打算讓他們滲透進禁軍內部，再潛移默化把人招降。”
    陸無疆直到此時，依舊不相信戚鳳舞有這能耐，“你明明一直待在九賓閣沒出來，如何能說服我朝禁軍倒戈？”
    戚鳳舞懶得與他再講。
    所謂人性，就是如此。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孑然一身，剛直到寧死不屈，為信念拋棄生命的，百人中都不一定出得了一個。
    皇帝都栽在她手上，該倒向誰，不言而喻。
    這兩日一直跟著戚鳳舞的禁軍都頭忽然跳出來，把刀架在陸無疆脖子上，“良禽擇木而棲，七皇子，我們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救國英雄，隻是尋尋常常的人。我們有自己的日子要過，鳳舞小姐會給我們更好的待遇。”
    陸無疆扭身與禁軍都頭打起來，他從衣襟裏掏出一塊瓦甓pi，磚瓦），就往禁軍都頭腦袋上敲。
    戚鳳舞看不明白，問衛稷山，“他是從哪掏出這東西的？”
    衛稷山無言，戚鳳舞也不在意。
    她命令其餘禁軍不得將武器對準大臣、宮妃們。起身邁步朝皇後走去，“皇後娘娘，不，如今該稱您一聲太後了，請你帶著太上皇和太妃們去後宮暫歇吧。”
    皇後端著姿態，小心謹慎道：“你什麽意思？你成了皇帝，難道還有我們的位置？”
    陸啟明不喜歡強勢的姑娘，後宮嬪妃之中，並無一人會武。
    在如此被動的局麵下，皇後肩負後宮之主的責任，毅然決然擋在前麵。像母雞護著雛鳥一般，把幾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宮妃護在身後。
    戚鳳舞對她如今的表現頗為讚賞，“我要你們的命做什麽，也不是什麽東西都值得弄死。三宮六院那麽多宮女太監，把你們弄死，誰去管。
    “弄死了，屍體又要堆哪去？我與煉屍宗宗主有嫌隙，她可不一定會來幫忙收屍。
    “再說了，你是十皇女陸今祺和十四皇子陸今安的生母吧？我與十皇女約定，不對宮妃下手，立書為證，你去問她便知。”
    見皇後還在遲疑，戚鳳舞直接威脅坐在輪椅上的陸啟明，“太上皇，你與太後她們去後宮歇息吧，別在這礙眼了。”
    陸啟明大概摸清一點戚鳳舞的性子，知道她此時沒說假話，也著急著離開這危險之地，就趕緊伸長了手，呼喚皇後，“傾歡，快，帶我離開這兒吧！”
    兩邊禁軍給她們讓出一條道路，皇後看見有離開的道理，又被陸啟明喚了名字，激起滿腔憐惜。也就一鼓作氣，壯起膽子，從衛稷山那把輪椅接過，帶著嬪妃們和無辜宮女，往外走去。
    陸無疆依舊與禁軍都頭打鬥在一處，禁軍都頭未能占據上風，陸無疆便一心要策反他。
    “你可真是糊塗，戚鳳舞許諾的，會不會實現都兩說。等她真的即位，天下隻怕是要大亂，多少人的父老鄉親要就此殞命，你還真信她能善待你們？”
    禁軍都頭被陸無疆說得心中亂了，一時不察被他手中瓦甓砸中頭頂，淌下血來，順臉頰滑落。
    他反駁：“鳳舞皇帝已經善待太後、太妃等人，就連諸位大臣，也未施加傷害……”
    陸無疆罵他蠢笨，“母後她們到了麟德殿外，還不是要被殺死。”
    皇後一幹人等才到殿門口，聽見陸無疆這句話，腳步一頓，又聽見外麵有人飛奔而至。
    難道戚鳳舞真要派人把她們殺了，既是如此，何苦還要在她們臨死前騙這一遭。
    遠方人影倏然而至，皇後認出那人，驚呼，“無界？”
    沒錯，來的人乃是八皇子陸無界。
    陸無疆知道是他，手中猛地發力，在把瓦甓往禁軍都頭後脖頸上重重一敲，把人徹底擊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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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滿懷希冀看向陸無界，“弟弟，禁軍全部被戚鳳舞收買了，你有沒有去臨天城糾集援軍過來，我們一起把戚鳳舞殺了。”
    陸無界飛奔而至，連連喘氣，聽陸無疆這樣說，慚愧又不忍地低頭，“沒，沒有……”
    一聽是這種結果，皇後也不敢逗留，趕緊腳步不停地帶人躲回到後宮裏頭。
    “怎麽會沒有！”陸無疆喊道，手中瓦甓滑落。
    他餘光看見戚鳳舞和衛稷山似笑非笑看著自己，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悲至極。
    他兩手抓著陸無界的肩膀晃動，企圖找到最後的救命稻草，“再怎麽說，臨天城也該有一些負責守城的士兵才對！”
    “叫不過來的，七哥。”
    “什麽意思？”
    “哥，我根本叫不到人。整個臨天城，幾乎都成了胡楊夫人的擁躉，全城百姓都對胡楊夫人唯命是從。”
    “你說什麽？”陸無疆崩潰跪在地上。
    戚鳳舞也有些驚訝。她憐憫地下台階，走到陸無疆身前，“怎麽，如今沒有輪椅，腿沒用到站不起來了？”
    陸無疆絕望至極，用盡最後一口力氣，猛然起身，兩手掐著戚鳳舞的脖子。
    衛稷山手中長戟突刺而出，從戚鳳舞腋下而過，刺穿陸無疆胸腹，旋轉半圈，再拔戟。
    陸無疆腹部洞開，血液汩汩而流，仰麵倒在地上。臨終前，他聽到的依舊是戚鳳舞那可恨的聲音。
    “如果你不是非要站在陸恒昌那邊，堅定地要與我作對，才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看看你的兄弟姊妹，有哪個死了？到了陰曹地府，你就去怪陸恒昌，為何在乎邊境多於皇宮，為何沒能及時趕回來，連累你孤掌難鳴……”
    陸無疆“啊！”一聲，徹底咽氣。
    陸無界悲號著，抱著他的屍體連聲呼喚，涕泗橫流。
    戚鳳舞十分冷酷無情，“別在這哭，打擾我與大臣們議事，還是說，你想和陸無疆在地府重逢？”
    陸無界淚流滿麵，沉默搖頭，抱著陸無疆的屍體往外走遠，不知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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