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真正的死亡是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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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的四合院飄著七夕酒的香氣,周誌高坐在八仙桌末席,看著林老用筷子敲著酒碗唱軍歌。
老人的嗓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鐵皮,唱到雄赳赳氣昂昂時,渾濁的眼睛突然亮得嚇人,那是隻有親曆過戰場的人才有的光。
“當年啊,”李老搶過話頭,酒葫蘆往桌上一頓,酒液濺在鹵牛肉上,“咱們連就剩十七個人,子彈打光了,就用石頭砸!最後把白頭鷹的坦克都給掀了!”
高老冷笑一聲,往嘴裏扔了顆花生:“吹吧你!明明是我帶爆破組炸的履帶,你躲在戰壕裏數子彈呢。”
他轉向周誌高,拐杖在地上敲出篤篤聲,“小子,知道為啥白頭鷹怕咱們不?不是因為現在的航母,是因為當年那股子‘死磕’的勁兒!”
劉老突然放下酒杯,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那年的冬天,我為了完成任務,直接被凍掉了三根腳趾。”
他掀起褲腿,傷疤像蚯蚓爬在枯瘦的小腿上,“那會兒想著,要是能活著回去,一定要讓後代有暖鞋穿,有飽飯吃。”
周誌高的喉結滾了滾。
“爺爺,”他給劉老續上酒,“現在的龍國,有暖鞋,有飽飯,還有能護著他們的軍艦和大炮。”
“可人心容易軟啊。”林老的歎息混著酒香飄過來,“前陣子去軍校講課,有個小子問我‘非要打嗎’。”
“我告訴他,不是非要打,是不能不打!”
“他們以為付出巨大的犧牲,才將豺狼虎豹趕走,是我們自己一定要去的。”
“不!那是因為當時我們邊境的人民群眾,已經不斷被所謂的誤炸,造成了經濟和人員傷亡的巨大損失,且想踩著我們的臉讓我們別有意見,如果有意見就是挑起戰鬥!”
老人突然拍桌子,震得酒碗叮當作響,“當年咱們用步槍打飛機都不怕,現在有了導彈,反倒要縮脖子?”
院門外的保衛隊員突然換崗,軍靴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格外整齊。
周誌高瞥見帶隊的隊長對他使了個眼色,那是有異常的暗號。
他不動聲色地摸出手機,小林的加密消息已經躺在屏幕上:“白頭鷹駐龍使館的車輛在山下徘徊,車牌號是假的。”
“誌高,發什麽愣?”劉國正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你林爺爺問你呢,希克斯要是再搞暗殺,你打算咋辦?”
周誌高放下手機,目光掃過桌上的空酒瓶,那些瓶身上的裂紋,像極了太極國爆炸現場的車窗。“涼拌。”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龍國已經放出話了,我要是出事,他們的艦隊也會出意外。”
劉老突然笑了,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這話說得像我孫子!”
他從懷裏摸出個紅綢包,層層打開,裏麵是枚鏽跡斑斑的彈殼,“這是當年從戰友身體裏取出來的,今天送你。”
彈殼的溫度比想象中高,周誌高握緊時,邊緣的毛刺紮進掌心。
“謝謝爺爺。”
“別謝我,”劉老的眼睛突然紅了,“謝那些沒回來的,他們用命換的太平,不能在咱們手裏丟了。”
他指著牆上的老照片,裏麵穿軍裝的年輕人笑得燦爛,“那個是你王爺爺,炸碉堡的時候,懷裏還揣著給媳婦買的紅頭繩。”
酒過三巡,李老突然壓低聲音:“聽說白頭鷹在搞聯合軍演?”
他往周誌高碗裏夾了塊排骨,“需要的話,我讓我那在艦隊的孫子不小心撞沉他們兩艘船。”
“李爺爺,”周誌高笑了笑,“現在的戰場不在海上,在談判桌。”
伊麗絲發來的情報,西盟已經拒絕參與白頭鷹的軍演,“他們想逼咱們動手,咱們偏不。等他們的盟友都跑光了,看誰還陪他們演戲。”
高老突然咳嗽起來,咳得彎下了腰。
周誌高過去拍他後背時,老人偷偷塞給他一張紙條,是用鉛筆寫的地址,在城郊的廢棄工廠。
“那地方藏著白頭鷹的電台,”高老的聲音像蚊子哼,“我昨天遛彎時發現的。”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竹林裏的風聲越來越響。周誌高借口去洗手間,給小林發了條消息:“帶衛隊去城郊工廠,注意隱蔽。”
回來時,正撞見劉老在給洛汐講彈殼的故事。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溜圓,手指輕輕摸著鏽跡:“爺爺,這個會炸嗎?”
“現在不會了,”劉老的聲音放得極柔,“但它記得怎麽保護人。”
周誌高突然想起在太極國,田誌遠說我隻有一個女兒時的絕望。
他走到院子裏,看著保衛隊員的身影在竹林裏穿梭,像當年潛伏在戰壕裏的戰士。
手機震動,是小林的捷報:“抓獲三名特工,起獲三台加密電台,其中一台正在給希克斯發報。”
他回到酒桌時,林老正用拐杖敲著地圖:“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咱們當年打下來的!”
老人的拐杖在諸島的位置重重一點,“誰要是敢搶,就打斷他的狗腿!”
周誌高舉起酒杯,與四位老人碰在一起。米酒的溫熱混著掌心的血腥味,在喉嚨裏燒出一條路。“我敬各位爺爺,”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也敬那些沒機會喝這杯酒的先烈。”
夜深時,劉國正送老人們回去。
劉老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周誌高說:“明天跟我去趟烈士陵園。”他的身影在燈籠下被拉得很長,“讓那些孩子看看,他們守護的國家,現在有多硬氣。”
周誌高站在院子裏,握著那枚彈殼直到掌心發麻。遠處的海麵上,龍國艦隊的燈光像星星,與天上的銀河連在一起。
他知道,希克斯的暗殺不會停止,白頭鷹的挑釁也不會消失,但隻要這彈殼裏的熱血未涼,隻要酒桌上的誓言還在,就沒人能擋住龍國往前走的腳步。
洛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手裏拿著塊創可貼:“爸爸,你的手流血了。”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創可貼貼在他掌心,“老師說,流血了就要貼這個,就像給國家貼創可貼一樣。”
周誌高抱起女兒,聞到她頭發上的糖果香。
遠處的竹林裏,保衛隊員換崗的腳步聲輕輕響起,像首無聲的安魂曲。
他知道,明天的烈士陵園會很冷,墓碑上的名字會很沉,但隻要還有人記得那些名字,記得為什麽而戰,這國家的鋼鐵意誌,就永遠不會生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