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盟總部的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周誌高坐在會客室的絲絨沙發上，看著伊麗絲將一杯紅茶推到他麵前。
    金發公主今天穿了條湖藍色的長裙，領口別著枚藍寶石胸針，在燈光下閃得像淬了冰。
    “周部長，”伊麗絲的指尖在杯沿劃著圈，聲音輕得像羽毛，“這七天假期，過得好嗎？”
    “挺好的，”周誌高端起茶杯，熱氣模糊了鏡片，“陪洛汐去了天文館，她吵著說要當宇航員。”
    伊麗絲的笑容淡了些，忽然從手包裏掏出個燙金請柬，推到他麵前：“我要結婚了。”
    周誌高拿起請柬，上麵的字跡華麗得像花紋：“新郎是落日國的……阿爾弗雷德公爵之孫？”
    “威廉·撒布，”伊麗絲的指尖掐進掌心，“他爺爺的三個兒子都‘意外’死了，現在整個公爵府的產業，都等著他繼承。”
    她突然笑出聲，笑聲裏帶著點抖，“說白了，就是場交易。用我的公主頭銜，換他們家族的人脈。”
    周誌高放下請柬，這才注意到她眼底的紅血絲。
    上次見她還是在視頻裏，為白象國的婦女發聲時，眼神亮得像火炬，哪像現在，整個人蔫得像被雨打了的花。
    “所以，”伊麗絲突然湊近，香水味混著茶香飄過來，“你能幫我嗎？帶我去龍國，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哪怕……哪怕隻是在你家隔壁租個房子。”
    周誌高往後靠了靠，沙發的絲絨蹭得肩膀有點癢。
    “伊麗絲，”他的聲音盡量放緩，“我是龍國的外交部長，不能幹這種事。這不合規矩。”
    “規矩？”伊麗絲突然提高聲音，胸針上的藍寶石晃得人睜不開眼，“我聽說你們龍國古代的公主，為了逃婚跑到西域，不也沒人跟她講規矩？”
    她抓住周誌高的手腕，指尖燙得像火，“我知道你心裏有我！上次在大戶國，你看我的眼神……”
    “那是朋友的眼神。”周誌高輕輕抽回手，袖口的海水江崖紋被捏得有點皺，“我有老婆孩子，她們在等我回家。”
    伊麗絲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請柬上，暈開一小片墨跡。
    “我不在乎名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可以當你的情人，藏在暗處，絕不打擾你家人！周誌高，我隻要能離開這裏，哪怕……”
    “不行。”周誌高打斷她，語氣硬得像塊石頭，“我周誌高這輩子，做事光明磊落。婚內出軌這種事，我幹不出來。”
    他想起劉曉雅在機場送他時，眼裏的不舍；想起洛汐畫的全家福，一家三口手拉手笑得傻氣。
    這些東西，比任何東西都金貴，不能碰。
    伊麗絲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擦掉眼淚，笑了：“你還真是塊石頭。”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那我求你最後一件事，陪我吃頓飯，就當……送送我。”
    周誌高剛想拒絕，辦公室的門突然被踹開。
    一個穿燕尾服的年輕男人闖進來，金發梳得油亮，領帶歪在一邊，正是請柬上的新郎——威廉·撒布。
    “伊麗絲！”威廉的臉漲得通紅，指著周誌高的鼻子罵，“你就是為了這個龍國人，才不想跟我結婚？”
    伊麗絲站起來擋在周誌高麵前，湖藍色的裙擺掃過地毯：“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願意！”
    “不關他的事？”威廉冷笑，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我剛才在門外都看見了！你拉著他的手，哭著求他！伊麗絲，你是落日國的公主，怎麽能這麽下賤？”
    周誌高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他最討厭別人說髒話，尤其是對女人。
    “這位先生，說話注意點。”
    “我跟我未婚妻說話，關你屁事！”威廉突然揮拳打過來，拳頭帶著風，直奔周誌高的臉。
    周誌高年輕時在紀委練過擒拿，側身一躲，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後一擰。
    威廉“嗷”的一聲慘叫，胳膊被擰得像麻花，燕尾服的袖子都扯破了。
    “你敢打我？”威廉疼得臉都白了，“我爺爺是阿爾弗雷德公爵！你知道他有多少人脈嗎？信不信我讓你在百國聯盟待不下去！”
    “人脈？”周誌高鬆開手，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在龍國，人脈再硬，也硬不過規矩，你敢動手打人，就得受著。”
    伊麗絲突然笑了，走到周誌高身邊，故意往他身上靠了靠：“威廉，看到了嗎？這才是男人。不像你，除了仗著爺爺的名頭，還會啥？”
    威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兩人說：“好！好得很！伊麗絲，你等著！這門婚事，我要讓你後悔！”
    他轉身摔門而去，走廊裏傳來他氣急敗壞的吼聲。
    會客室裏靜了下來，隻有牆上的古董鍾在滴答響。伊麗絲突然踮起腳尖，在周誌高臉頰上親了一下，像羽毛掃過。
    “謝謝你。”
    周誌高的臉瞬間漲紅，往後退了一大步：“伊麗絲！你這是幹什麽！”
    “最後一次了。”伊麗絲的眼淚又掉下來，“過不了幾天，我就是別人的妻子了，這點念想，你都不能給我嗎？”
    周誌高看著她哭紅的眼睛，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著。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在大戶國的光伏電站，她穿著迷彩裙，彈殼項鏈晃得人眼花，說“龍國的士兵比王子迷人”。
    那時候的她，多鮮活啊。
    “對不起。”周誌高別過臉，“我幫不了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拿起公文包，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伊麗絲突然在身後喊：“周誌高！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生在龍國，做個普通女人！”
    周誌高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大步走出了西盟總部。
    外麵的陽光有點刺眼，周誌高掏出手機，想給劉曉雅打個電話，猶豫了一下又放下。
    這事沒法說，說了隻會讓她擔心。
    回到使館，小林見他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問：“部長，西盟那邊……出事了？”
    “沒事。”周誌高揉了揉眉心，“把明天和白頭鷹的會談資料準備好。”
    可他心裏亂糟糟的，根本看不進文件。
    眼前總晃著伊麗絲的臉，哭的，笑的，帶著期盼的。
    他知道自己做得對，可心裏就是不得勁，像吞了顆沒熟的梅子，又酸又澀。
    傍晚，伊麗絲的短信發了過來：“威廉把事情告訴了我爺爺，公爵說要給你點顏色看看。小心點。”
    周誌高回了個“知道了”，心裏更不是滋味。
    這姑娘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提醒他。
    果然，第二天一早，百國聯盟的官網就掛出了消息：落日國公爵府指控龍國外交部長“騷擾公主”，要求龍國道歉並召回周誌高。
    老陳拿著平板衝進辦公室，氣得手都抖了：“這叫什麽事！明明是那小子先動手，反咬我們一口！”
    周誌高看著那條新聞，突然笑了：“怕什麽？咱們有監控。”
    他讓小林把會客室的監控錄像發了出去，從威廉踹門到動手打人，清清楚楚，連他罵的髒話都錄得明明白白。
    輿論一下子反轉了。
    網友們把威廉罵成了“沒教養的瘋狗”，還有人扒出他以前的黑料，說他在大學時就打過人，全靠公爵爺爺壓下去了。
    伊麗絲又發來短信，隻有一個笑臉表情。
    周誌高看著那個笑臉，突然覺得心裏的疙瘩解開了點。
    不管咋樣，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線，也沒讓伊麗絲白白受委屈。這就夠了。
    晚上跟家裏視頻，洛汐舉著剛畫的畫：“爸爸，你看我畫的美人魚，像不像上次視頻裏那個金發阿姨？”
    劉曉雅在旁邊笑著說：“別瞎說，那是伊麗絲公主。”
    她看了周誌高一眼，眼神裏帶著點探究，“聽說她要結婚了？”
    “嗯，”周誌高的心跳有點快，“政治聯姻，不太情願。”
    “可惜了。”劉曉雅歎了口氣，“那麽漂亮的姑娘，身不由己。”
    周誌高沒接話，看著屏幕裏妻女的笑臉，突然覺得無比踏實。
    外麵的誘惑再多，曖昧再動人，也比不上家裏的這盞燈。
    掛了視頻，周誌高走到窗前，看著百國聯盟的燈火，思緒卻早已飄到龍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