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章 做好自己,時間會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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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組織部的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周誌高的辦公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手裏捏著秦正直的最新匯報,紙頁邊緣被反複翻閱的指腹撚得起了毛邊。
    匯報裏附著張照片,利民村的村民舉著“為民做主”的錦旗,在新修的河堤前合影,秦正直站在最邊上,帆布包上的紅繩在風裏飄得顯眼。
    “周部長,這是網上的輿情報告。”趙立東把平板電腦遞過來,屏幕上的評論像潮水般滾動,“正麵評價占七成,但有三成在說秦正直‘作秀’,還有人把河堤的照片p成了豆腐渣工程。”
    周誌高的指尖在“作秀”兩個字上停頓。
    窗外的玉蘭花落了滿地,像鋪了層被踩碎的月光。
    他想起十年前在長福鎮,自己帶頭跳進結冰的河溝修水渠,第二天就有人在縣論壇說“鎮長為了上電視博眼球”。那時的老書記拍著他的肩膀說,“老百姓心裏有杆秤,秤砣是良心”。
    “把這些評論打印出來。”他往趙立東麵前推了杯茶,水溫剛好能入口,“特別是那些帶節奏的,讓網安部門查查ip。”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用處理,留著給秦正直看看,基層幹部就得經得住罵,扛得起讚。”
    趙立東剛走,周誌高的手機就響了。
    是劉曉雅發來的視頻,背景是紀委的輿情監控室,大屏上的關鍵詞雲裏,“秦正直”三個字被紅色標注,旁邊緊跟著“作秀”“演戲”等字眼。
    “有幾個賬號ip在境外。”妻子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敲擊鍵盤的脆響,“已經讓網安鎖定了,都是些常年抹黑基層幹部的慣犯。”
    周誌高望著屏幕裏跳動的數據流,突然想起秦正直匯報裏的話:“利民村的張大爺說,哪怕是作秀,隻要能把河堤修好,他天天給我送雞蛋。”
    這句話下麵,秦正直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像個被老師表揚的學生。
    “讓宣傳部門發組對比圖。”他對著手機說,晨光在屏幕上投下淡淡的光暈,“把萬未滿在任時的河堤裂縫,和現在新修的鋼筋混凝土結構放在一起,再配上村民領錢時的視頻,事實是最好的回音壁。”
    掛了電話,他翻開幹部考核手冊,在秦正直的名字旁畫了顆五角星。
    旁邊的備注欄寫著:“2020年,利民村清退贓款136萬,修複河堤1.2公裏,群眾滿意度98”。
    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音,像在為那些網絡雜音蓋棺定論。
    南市的信訪局裏,劉喜來正拿著打印的網評給秦正直看。
    男人的帆布包放在腳邊,裏麵露出半截利民村的紅薯,是張大爺硬塞給他的。
    “秦市長看看這個。”劉喜來的鑰匙串叮當作響,信訪徽章在日光燈下閃著光,“說你拿村民的雞蛋擺拍,還說那錦旗是花錢雇人做的。”
    秦正直的手指在“擺拍”兩個字上反複摩挲,指腹的老繭磨得紙頁發白。
    他想起那天領錢結束後,王建軍的女兒非要給他剝雞蛋,蛋黃蹭在他的夾克上,留下片黃漬,現在那片黃漬還在,像枚樸實的勳章。
    “讓他們說去吧。”他把網評推到一邊,翻開新的河堤巡查記錄,“昨天暴雨,新修的河堤一點沒漏,這比什麽都強。”
    他往劉喜來麵前推了張照片,是淩晨五點的河堤,秦正直和村民們拿著手電筒檢查水位,光柱在黑暗裏織成張網。
    劉喜來突然笑了,指著某條評論:“這人說你戴的手表是江詩丹頓,其實就是塊一百塊的電子表。”
    他往秦正直手腕上瞥了眼,表帶上還纏著女兒編的紅繩,“要不拍張特寫發上去?”
    “沒必要。”秦正直合上記錄本,帆布包上的紅繩晃了晃,“我爹以前總說,‘幹事就像種麥子,風吹雨打都免不了,隻要根紮得深,就不怕結不出穗’。”
    他想起父親留下的舊相冊,有張黑白照片是老紀委在批鬥會上被人扔爛菜葉,背麵寫著“1978年,堅持真理”。
    網安部門的報告送到周誌高桌上時,他正在看秦正直的入黨申請書。
    泛黃的紙頁上,“為人民服務”五個字寫得力透紙背,像用刀刻在上麵。報告顯示,那些帶節奏的賬號裏,有三個來自東南亞某國的反華勢力據點,專門雇傭水軍抹黑國內幹部。
    “把這些證據移交國安。”周誌高在報告上簽下名字,筆尖在“境外敵對勢力”幾個字上重重劃過,“但別給秦正直說,免得他分心,基層幹部的戰場在田間地頭,不是在鍵盤上。”
    趙立東剛要走,又被周誌高叫住。“通知宣傳部,做個‘基層幹部的一天’係列報道。”
    他往窗外指了指,玉蘭花的新葉在陽光下泛著嫩紅,“就從秦正直開始,不用擺拍,跟著他去巡查河堤,去貧困戶家裏走訪,讓老百姓看看,他們的幹部每天在忙什麽。”
    報道播出的那天,周誌高特意守在電視機前。畫麵裏的秦正直穿著雨靴,在泥濘的田埂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褲腳沾滿的泥點比任何勳章都耀眼。
    他給貧困戶送新種的紅薯苗,手把手教老人用智能手機查補貼,傍晚坐在河堤上吃饅頭,就著村民送的鹹菜,吃得津津有味。
    “周部長,網評反轉了。”趙立東的聲音帶著興奮,平板電腦上的正麵評論像潮水般湧來,“有人說‘這樣的作秀請多來點’,還有人把秦正直的電子表扒出來,說‘比那些戴名表的幹淨一萬倍’。”
    周誌高沒說話,隻是把秦正直的考核手冊又翻了頁。
    在“未來規劃”欄,秦正直寫著“修完南市所有的險段河堤,推廣有機種植,讓每個貧困戶都有穩定收入”。字跡間的認真,像在寫一份神聖的契約。
    深夜的組織部大樓,隻有周誌高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他在秦正直的升職推薦表上寫下評語:“經得起質疑,扛得起責任,是新時代基層幹部的典範”。
    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像在為那些默默耕耘的身影,奏響無聲的讚歌。
    窗外的月光爬上檔案櫃,照亮了那些等待被發現的名字。
    周誌高知道,網絡上的雜音永遠不會消失,就像田埂上的雜草,春風吹又生。
    但隻要有秦正直這樣的幹部,像玉蘭花一樣把根紮在泥土裏,把花開在陽光下,就總有更多人會看見,這片土地上正在生長的希望。
    他拿起手機,給秦正直發了條短信:“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