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昏睡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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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典韋抓著衣領提了起來,隨後傳出的是典韋那殺氣騰騰的聲音。
    “問你話呢,天子到底怎麽了?你繼續在這歎氣賣關子,我饒不了你。”
    軍醫手足無措,慌亂的說道:
    “陛下的病是累出來的,最近兩年國事繁忙,積勞成疾。在湖縣又餓著肚子不睡覺,一受涼就出現了暈厥,我隻是揪心於陛下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郭嘉慘白的臉上燃起希望,問道:
    “問題大嗎?”
    軍醫一張臉憋的通紅,雙腳不停掙紮道:“典韋將軍……我快喘不過氣了。”
    典韋這才放開手,軍醫跌坐在地,捂著胸口,呼哧呼哧喘息著。
    緩過來了氣,才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說道:“此病可大可小。”
    這話說的典韋那叫一個氣,又要動手。
    好在軍醫這次長記性了,語速飛快道:
    “若是在洛陽,下官有一百種辦法替陛下緩解,慢慢調理陛下的身體,但在這……下官隻能找些人去山裏找找,看看能不能找些藥草,做份養神湯。”
    “那還不快去!”
    “好好,幾位大人要注意,陛下還有高熱之症,下官已經醫了,見效尚早,切不可讓寒風潮氣灌進去。”
    郭嘉認真記下。
    不知不覺間,現場已經圍滿了羽林軍,百姓甚至都來跪著了,郎中費了好大勁才擠出去。
    ……
    屋內火盆燃燒,郭嘉在旁侍候,時不時的為劉辯換毛巾貼額頭。
    劉辯仍在昏睡,他做了很多夢。
    大漢歌舞升平,已經是世界最強國,絡繹不絕的異國商人,帶著敬畏來到這裏。
    他在人群中十分欣慰,順著人群往前走,被廣場的巨大石像吸引。
    仔細一瞧,竟是自己的雕像。
    夢到此戛然而止,他回到了逃亡北邙的日子,熟悉的一幕上演,楊彪王允等人跪地痛哭。
    他本想像之前那樣,一腳踹開王允跑路,可身體卻不聽自己使喚。
    他開口說了話,卻讓劉辯自己都感到十分陌生。
    他答應回去。
    他與劉協共乘同一匹馬,踏上回洛陽的路。
    出發不到幾裏,撞見一支騎兵。
    人數並不多,在劉辯眼裏十分可笑,這樣的一股軍隊,自己麾下隨便點個將領,領著將領他們自己的親兵就能解決。
    可他接著傻眼,他看到了董卓,他想笑臉相迎,結果卻呆在原地,被劉協搶了話。
    他夢到有人在他麵前誇讚,說董卓是個大大的忠臣,沒有不臣之心。
    然後,他回到洛陽三日,自己突然出現在崇德殿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李儒拿著聖旨道:
    “孝靈皇帝,早棄臣民,皇帝承嗣,海內側望。而帝天資輕佻,威儀不恪……陳留王協,聖德偉懋,規矩肅然,天下聞名,茲廢皇帝為弘農王,皇太後還政,請奉陳留王為皇帝,應天順人,以慰生靈之望。”
    他看到群臣麵色各異,有人將竹簡砸到董卓身上,然後被拖下去亂棍打死。
    他被拉下龍椅,趕出原本居住的宮殿,臨走前還能聽到深處太妃的尖叫。
    畫麵再一轉,自己出現在一座閣樓內。
    李儒獰笑著端著毒酒,捏著他的嘴往裏灌。
    真是好大的忠臣。
    189年9月25日在北邙被楊彪等人迎接,回京後同年9月28日被廢,次年三月一杯毒酒下肚。
    篡權、弑君、掘皇陵、宿龍床……
    他這個天子,連半年都沒活到。
    或許董卓曾經忠過先帝,但對他劉辯來說,和忠字完全不沾邊。
    他嗤笑一聲,聽著身旁唐皇後悲戚的呼喊,逐漸閉上雙目。
    死亡的感受是那般的真實。
    喘不過氣,他奮力的撲騰,突然大口空氣湧進胸膛。
    錯愕的看向四周,他好像,在水麵上?
    “黃河潰口了!快逃命啊!”
    “來人啊,救命啊!”
    四周都是哭喊聲,他被人拽住,是名麵容模糊根本看不清的漢子。
    “快點伸手,我拉你上來,你娘還在下麵。”
    他照做,被拉上房頂,還沒站穩,就聽到旁邊的漢子哭喊道:
    “孩她娘!”
    他轉身看向水麵,一名婦人被激流衝走。
    這次他看清了,婦人的麵容與何太後一般。
    剛剛是她將自己托出水麵,好讓自己被漢子拉上去的嗎?
    劉辯眼淚根本止不住,一下子栽倒,跪在地上,聲音悲戚的失聲喊道:“母後!”
    “……”
    “母後。”
    劉辯嘴唇蠕動,幽幽睜開眼,視線模糊,周圍環境昏暗。
    因為太過安靜,顯得柴火劈裏啪啦的聲音格外的響。
    正在擰毛巾的郭嘉聽到聲音,驚喜的喊道:“陛下,您醒了?”
    劉辯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扭頭,脖子酸的要命,看到郭嘉一時間陷入失神狀態。
    各種既荒誕又帶著現實的夢交織,讓他的思維處於混沌當中,短時間連這是現實還是又一個夢境都分不清。
    “朕……這是在哪?”
    郭嘉上前來跪在床邊,抓著他的手,“陛下,這是湖縣。”
    湖縣。
    劉辯慢慢想起來了,自己是在這救災。
    黃河潰口了,若自己不來,上萬百姓甚至背後的幾十萬人都將遭受苦難。
    距離此處最近的就是羽林軍了。
    “朕怎麽躺這了?”
    “陛下在救人的過程中突然暈了。”
    “原來如此……”
    劉辯也記不太清了,頭疼的很。
    心裏有種酸澀感縈繞,始終揮之不去。
    他問出第三個問題,“母後和皇後應該在宮中吧?”
    郭嘉詫異的回話,“這……臣不知,但應該沒可能不在。”
    劉辯鬆口氣,疲倦感猶如潮水般襲來,他想起災民,挪著身子想坐起來,卻發現始終使不上勁,渾身酸痛的要命。
    郭嘉急得上前摁住,“陛下,請恕臣逾越,軍醫說您萬不可再折騰了。”
    劉辯放棄了,軍醫就算沒說,他也使不上勁。
    “幾日了?”
    連話都不想多說,好在郭嘉懂他想問什麽,立刻回答道:
    “陛下足足昏睡了兩日多。”
    “救災。”
    郭嘉就知道天子還心係此事,哽咽道:
    “陛下放心,手書已送達河東太守手中,昨夜河東郡救援軍到了,太守率備倭兵抵達,帶來了些草藥、糧食、衣物等。臣已經給他們安排了任務,河東太守正在外候著呢,此外,京兆、左馮翊、右扶風等地估計很快就有人趕來尋陛下。河南尹張昭送來書信,他前往上遊,正在組織河東軍民挖渠,分擔水量。還有,朝廷應當也有……”
    郭嘉說到一半停下了,他注意到,劉辯又沉沉睡了下去。
    天子太累了,非救災一日之累。
    而是兩年積攢下的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