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漢室將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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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人被皇甫嵩的話嚇到。
    還得是皇甫嵩脾氣火爆。
    驅虎吞狼的歹計都出來了。
    荀攸猶豫了一下,提醒道:“袁術要是不尊,甚至去幫劉焉,豈不是亂了?”
    “不可能吧?”皇甫嵩難以相信。
    袁術和朝廷之間,雙方都沒徹底撕破臉。
    以皇甫嵩的視角看,若自己是袁術,現在心裏一定很後悔。
    後悔當晚沒有跟著袁紹追到北邙找天子,而是在南宮放一把火就跑了。
    現在在揚州一定提心吊膽,想辦法修複裂痕。
    “完全有可能。”
    以傾聽為主的荀彧,終究是說話了,眾人的視線齊聚在他身上。
    “諸公,天子曾言袁術是一個極度無恥、不走尋常路之人,在下以為,大將軍越是下令,袁術就越瞧不起,越要在朝廷看重的事情上使壞心思。”
    “兗徐之變後朝廷搶時間打造水師,袁術不可能不防,在下猜測他也在與朝廷爭搶時間,能坐視益州將朝廷拖住,於他而言有利,他或許巴不得朝廷抽調徐豫兵力,自己好鋌而走險渡江。”
    荀彧還擔心袁術會與交州攪和在一起。
    他與天子第一次相見時,曾送上一份戰略藍圖。
    誅董卓,重整南北軍,兵出司隸,征兗州,討青州……一統北方。
    下一步解決異族,由司隸北上解決胡人,同時西征,解決時刻威脅長安的羌亂。
    到這裏,朝廷勒馬休養五年,然後率軍入荊州,造船與南方叛軍決戰於赤壁。
    最後的最後與劉焉較量,劉焉若老實,便解決張魯,劉焉不老實,就拉張魯,發兵漢中,漢中大勝便可入川。
    從統一北方開始,朝廷就立於了不敗之地。
    但需要穩紮穩打,兩麵開戰是大忌。
    和曾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一樣,現在遼闊的疆域需要人防守,不能顧頭不顧腚。
    如今計劃有變,益州先亂,就可以先入川,最後解決揚州。
    核心不變,不能將袁術和劉焉同時逼到牆角宣布造反。
    荀彧給出結論,“諸公,揚州多次有人上表表彰袁術功績,在下以為,可以奏請陛下,給袁術封個侯,朝廷就別給他下其他命令,等到益州安定,水師建設完成,他跑不了。”
    眾人琢磨起荀彧的話。
    這時候,來人向朱儁稟告了什麽。
    朱儁突然站起身,眾人疑惑的看向他。
    朱儁驚喜道:“天子回來了,已經入關了!”
    大家正因為南方的事愁著呢,當家人正好就回來了,眾臣都顯得很高興。
    “天子秋巡終於結束了,我等快快回府邸換身衣裳,前去迎接天子。”
    “沒錯,老夫認為,洛陽凡千石以上官吏,都應該去恭迎聖駕。”
    王允的話得到全場認同,荀彧鬆口氣臉上多了些笑容,接下來再多的麻煩事都不叫事。
    眾臣交換了下想法,匆匆離開。
    他們各自返回家中,沐浴焚香,換最幹淨的朝服。
    荀彧也在收拾,一則消息由劉備帶來。
    “劉皇叔?”荀彧見到雙目紅腫的劉備,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就見劉備拿出信件,悲痛道:
    “天子為救萬民而遭難,適才匆匆而歸,備心痛如絞。”
    什麽?!
    荀彧臉瞬間煞白,奪過書信查看。
    筆記他認得,郭嘉的字跡,天子的字極為奔放,平日能不動筆就不動筆。
    裏麵的內容,僅僅看了幾句話,荀彧的大腦就轟的一下空白了。
    天子得了急症,救人時暈倒,足足昏迷兩日多,軍醫醫術有限,無法治愈。
    那可是羽林軍的軍醫。
    荀彧朝後踉蹌好幾步,一隻手撐住桌角才站穩。
    說起來,大漢往上數幾代帝王,少年駕崩者太多了……就好像被施了詛咒。
    恍惚幾息之後,他迅速將信攥成一團,抬頭急聲問道:
    “百官收到此信了嗎?”
    劉備擦了把眼淚搖頭。
    荀彧又著急的問:“他們往何處去尋天子了?”
    “北城門,朱老將軍說天子會由北城門入城。”
    北城門……
    荀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力咬住嘴唇,疼痛感讓大腦清醒不少。
    “不對,天子急需太醫救治和修養身體,怎會大張旗鼓的走北城門應付百官?又怎麽會以病體出現在全城麵前?皇叔!”
    荀彧看向劉備,“按照信中所說,虎賁軍不在,羽林軍又被調散,鮑信將軍還身處在弘農……你急調一批禁軍,前往東城門等著,護送天子直接回宮,我去求見太後。”
    沒想到這麽一個小小的細節,居然能讓荀彧抓住,劉備顧不上悲痛,用力拱手,道:“備這就去辦。”
    劉備轉身要走,荀彧又喊住他。
    “在下知皇叔明曉大義,所以在此供在下驅使,在下便不跟你客氣,還有一事需要你辦。”
    劉備不假思索道:“備原先為織席販履之徒,承蒙天子厚恩才有如今,為報國恩,不惜一切。”
    “好,讓張遼、高順兩位君侯即刻入京。再傳信朱老將軍,讓其不要待在洛陽,即刻返回北軍,可告知他一定實情。”
    荀彧真是一點不客氣。
    張遼受大將軍府調遣,同時天子將五子軍又暫時交到劉備麾下。
    高順目前在河內休整,陷陣營歸屬南軍,南軍是洛陽防衛體係中的一環,衛將軍劉備統籌洛陽內所有防務,可以調動。
    劉備有權調動兩人,但把他們偷摸著往洛陽帶,不是小事。
    劉備稍加思考,應承道:“請荀令君放心,任何人不得傷害陛下。”
    ……
    北城門,百官站成兩排等待,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天子秋巡的日子他們可沒閑著,尤其是弘農那塊發洪水的時候,大家幹了不少事。
    按照以往的經驗看,天子回來後估計又是一陣封賞。
    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文臣能觸摸到侯爵門檻,哪怕是個關內侯也好。
    朱儁、皇甫嵩、盧植三個老家夥站一塊,後兩人正在笑話前者朱儁。
    “老東西不在北邙大營待著,倒是天天在洛陽晃悠。”
    朱儁切了一聲,得意洋洋的斜睨著兩人,“行啊,我走了,酒可得帶走。”
    兩人當場變了臉色,現在誰不知道,朱儁家裏的酒那可是有多香,兩人沒少去串門。
    那可是皇家賜的九醞春!
    朱儁笑眯眯的說:“不說話啊,不說話我馬上就回北邙。”
    “不行不行,老東西可不能走了,人跑了可以,酒得留下。”皇甫嵩拽住他。
    朱儁哈哈大笑,這時候,一個禁軍士兵尋到他,緊張道:
    “老將軍,這有一封密信,請老將軍移步。”
    “信?禁軍能有什麽信神神秘秘的?”
    朱儁接過來,當場就要拆,士兵趕緊上前阻止:“請老將軍移步。”
    皇甫嵩嗤笑一聲,扭頭看向盧植,笑嗬嗬的說:“你那寶貝弟子要另投別處咯。”
    盧植知道他在開玩笑,沒放在心上,替劉備向朱儁說了句話:“玄德定是要緊事找你,你先看吧。”
    朱儁收起玩笑,走到一邊將信拆開,剛看兩眼,他渾身一震,將信快速合上,確認周圍沒人偷看,為了保險,他又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段路,才將信繼續打開。
    皇甫嵩看他的動作直搖頭,“那老東西,搞得老夫好像是賊一樣。”
    “不對。”盧植突然皺眉。
    此時朱儁麵色煞白,哆嗦的轉身。
    天啊,先是洪澇,再是益州變局,現在天子又倒了。
    涼州還在打仗……
    接連的變局好似非要將大漢整垮。
    朱儁鼻子一酸,老淚爬上眼眶,顫聲喊道:
    “來人,快來人,牽老夫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