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沒那麽傻，就算心裏不舒服，也不會聚集烏泱泱一群人去表達不滿。
    尤其是還敢付諸行動，那是在找死。
    他都不清楚王允是怎麽平安活到現在的。
    以天子的集權程度，天子要幹個啥，某重臣聚集一大群人嘰嘰歪歪的反對，搞不好就是一個謀反罪按下來。
    自此多出一個昭寧三大案，其中之一為王允案，斬首萬餘人。
    老山羊估計因為做過帝師，所以天子對他稍微寬容些，但他楊彪自認為沒這份殊榮，可不敢亂來。
    送走那些人，楊彪愁眉不展的坐回椅子。
    這事怎麽辦呢？
    得找個合適的時間去宮裏看看。
    不對，可以看看別人那裏的風聲。
    盧植、蔡邕、王允、皇甫嵩都有可能麵臨和自己一樣的局麵。
    尤其是王允，搞不好又會出頭，等他們鬧起來，自己再順勢勸誡天子。
    楊彪覺得自己的計劃非常完美，朝外麵喊道
    “來人。”
    家丁小跑進來，楊彪小聲吩咐道“去盯著太傅府，有什麽動靜立馬回來跟我說。”
    “喏。”
    ……
    士人出了太尉府麵色各異。
    有人麵色鐵青，有人惴惴不安。
    還有睿智者冷笑，低聲道“太尉與我們一樣，不滿可能到來的新政。”
    這下就令眾人不解了，畢竟看剛剛的樣子，楊彪很不待見他們。
    睿智者眼眸閃過一絲看破世界的光芒，故作高深道
    “你們沒看到嗎？太尉的手裏有茶水，桌上的茶杯都被他捏碎了，很明顯，我們所說的一切，深深的牽動著他的心。”
    大家後知後覺的回過神，這麽說好像確實聽到了杯子破碎的聲音。
    睿智者還在繼續提著建議，“楊彪膽子太小，成不了大事，走，我們去太傅府看看，太傅肯定會幫我等出頭。”
    每次請王允出麵，雖說結果總是壞的，但至少他都會義憤填膺的出麵率領大家。
    在大夥心裏，王允還是有不俗份量的。
    ……
    太傅府中，王允和劉氏待在一起。
    劉氏是他夫人，曾因為進宮接生有功，被賞賜了玉瑗，還特許可以隨時乘輦入宮。
    玉瑗是大漢賞賜命婦之重器，配紫綬金鉤，意義更是非凡，一句話總結，比後世的一品誥命夫人更加尊貴。
    劉氏的賢良也是出了名的，見王允抱著個東西傻樂，見不同尋常就問了句。
    王允眉飛色舞的回道“小黑子中進士了。”
    誰？王黑？
    他們的傻孫子？
    劉氏翻白眼，手裏繼續繡著她的東西。
    “大白天的做什麽夢呢？再說了，恩科都過去多久了。”
    “留中不發，知道什麽叫留中不發嗎？”
    劉氏聽都沒聽說過，不過怕自家的傻老頭又栽坑裏，放下手中物件過來查看。
    “呀，還真是。”
    劉氏稍顯驚訝，蓋了龍璽的，能是假的嗎，不由得笑道“天子還真是恩寵咱家。”
    明顯是有意開後門。
    王允笑容收斂，“你以為說走後門就走後門，有條件的。”
    和最近那傳的沸沸揚揚的九品製有關。
    劉氏也聯想到這件事上，沒提是哪件事，直接問道“你答應了？”
    “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王允很幹脆，現在的朝廷格局，哪是一群士人就掀起浪花的。
    本來天子的威望就很難讓人仰望，又經曆了何太後那波清洗，除非有荀彧、皇甫嵩兩人同時站出來反對，再加上士人這邊阻撓新政，才有幾率迫使天子改變想法。
    也隻是有一定幾率而已。
    若是天子執意要改，當天剝奪大將軍的位置，扶持另外的人上去。
    皇甫嵩的威望雖然很高，但不足以讓張遼、高順、趙雲等那些武將，隨著皇甫嵩一句話就造反。
    劉氏憂心忡忡，搖頭輕聲道“那群士人呦，怕是又要鬧出點什麽，不過也好，你不摻和，我心裏也省的七上八下。”
    王允笑容徹底消失，“他們若是找過來，老夫還是要去當領頭羊。”
    “為什麽？別給自己惹上麻煩，更何況，你豈不是欺君了？”
    “老夫不去，怎麽約束住他們？我去了，至少沒人殺人放火。況且人都聚集在一起，天子能看的清楚，省得有人在暗中使刀子，老夫隻吆喝不辦事，這是我跟天子的小默契。”
    王允說到最後得意洋洋，要不然怎麽能他下麵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偏偏他這個領頭人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按道理來說，首惡必誅，他一次次沒事就足以說明問題。
    ……
    另一邊，盧植府邸中也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官吏來打聽消息。
    盧植左右就三句話，不知道，不關心，聽聖旨。
    天子就是要將全天下的士家全貶了他都無所謂，隻要國家不會亂就行。
    大臣們見在他這裏實在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於是換了個問題。
    “司徒，這新政到底是洪水猛獸還是利在千秋？”
    其實盧植也看不清楚，就現在來看，於國家來說弊大於利。
    俸祿是好計算好發了，但涉及的範圍太廣，天下官吏都身處棋局中，很難不生亂子。
    麵對眾人期盼的眼神，盧植歎氣回道
    “你們要知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陛下將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就算是千古聖君，也會有決策失誤的時候，更何況傳來傳去，九品製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誰又清楚呢？”
    就算是錯的，在天子看到實際的壞處後，身為人臣，主動擔下責任，將一切挽回來，使國家恢複正軌就好了，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盧植擺手開始趕人“行了，茶你們也喝了，別打擾老夫給寶貝竹子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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