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文秀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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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一晚上的鬧騰卻害苦了秀,第二天她又病倒了,咳嗽不住,發高燒,說胡話,我、陳剛、陳小燕急得團團轉,陳小燕氣憤憤地對我說:

    “我說昨晚一轉眼的功夫,兩個人都消失不見了,不知道你兩後麵又跑到哪裏去了,做了什麽風流事,把秀病成這樣。”

    我低下頭來,紅著臉訕訕地說不出話,心裏很自責,不該忘了秀本來是病人,本來好了一大半,結果昨晚又淋了那樣的雨,原先的病似乎一觸即發,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秀卻從床上撐著坐起來,喘著氣勉強笑著說:

    “不怪他,是我拉著他,小燕,把你的藥給我吃幾粒,吃完睡一覺就好了。”

    然而這一次陳小燕的靈丹妙藥似乎也不湊效了,秀吃完睡一覺不僅沒有好起來,反倒似乎更嚴重了,秀整張臉紅地像一團火,似乎光看她臉上的顏色,就知道她燒得有多厲害,嘴裏咳個不住,頭連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我看著焦急萬分,問陳小燕附近哪有醫院,陳小燕說醫院要到鎮上才有,我說那就到鎮上去,不料秀堅持不肯,堅持認為再睡一覺就好了。

    於是秀的病又拖延到了晚上,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額頭依舊燒得如火爐一般,我這一次堅決要帶她去醫院,陳小燕和陳剛也一致同意我的想法。

    然而秀就是不肯,好說歹說就是不肯,我實在不解,怒道:

    “為什麽不肯去醫院,我必須帶你去醫院,你不去我就綁了你去。”

    秀終於帶著哭腔說:

    “當年媽媽也是這樣咳嗽,也是這樣發燒,到了醫院檢查就變成肺癌了。”

    ——原來她有這個心裏陰影,實在讓我哭笑不得,又心疼得難受。

    這算得上什麽理由,這不是諱疾忌醫麽?

    我安慰她說:

    “你想多了,想太多了。”

    然而她又求我:

    “劉治,我不要去,不要綁我去,好不好,好不好?”

    她真是燒得糊塗了,還真以為我會綁了她去,

    我看著她一副嬌滴滴又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滿是哀懇地看著我,這讓我想起小時候不肯打針的孩子來,哪裏還狠得下心,撫摸著她的頭說:

    “不去,不綁了。”

    秀笑逐顏開,如同打了一場勝仗。

    一會陳剛去熬了皮蛋蔥花瘦肉粥,端了上來,陳小燕半笑半嗔道:

    “我可從沒見過這家夥這麽勤勞過,秀兒,你可得多吃點,別辜負了他的一片殷勤。”又白了陳剛一眼,“你什麽時候也對我殷勤一回,就一回,一回就好。”

    陳剛不回話。

    秀笑了笑,陳剛坐在床邊的凳子前,拿勺子往碗裏舀了一口粥,一隻伸過去準備去扶秀的頭,秀卻自己抬起頭來了,張嘴接了他勺子裏的粥。

    不料那口粥剛碰到嘴唇,秀“啊”地一聲尖叫,已經全吐了出來,吐在了被子上麵。

    “燙,燙!”秀哈著嘴道。

    陳剛訕訕地紅了一半臉,嘴裏一連迭地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我忘了,秀對不起。”

    陳小燕一把奪了陳剛裏的粥碗,嗔道:

    “不知道吹冷了再喂她麽,想燙死她啊?”

    陳剛被說得另一半張臉也紅了,我見那被子上是秀吐得一口粥,想在房間裏找紙巾幫她擦去了,結果眼睛溜了半圈,沒有看到紙巾,就想著找個毛巾什麽的。

    不料回過神來,那被子上的粥跡卻已經沒有了,隻見陳剛正俯著身子,衣袖上卻是剛才那口粥跡,原來他用他的衣袖擦去了。

    我見了他這樣,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心裏想,我對秀竟根本不如他的細心,不如他的放下一切所謂尊嚴和麵子,再看陳小燕,氣得臉已經紫漲得發黑,將裏端著的粥往凳子上一放,賭氣轉頭走出門去了。

    秀見陳小燕賭氣離開,心裏也不是滋味,無奈身體難受,又不能爬起來追她,一雙眼睛看著我,又看了看凳子上的那碗粥,我猶豫了一秒,終於會意,總算搶先在陳剛的前頭端了凳子上的粥碗,對秀說:

    “秀兒,我來喂你。”

    說著將秀的身子半扶起來,秀借勢往我的懷裏一靠,臉貼在我的胸脯上,又對陳剛說:

    “你去看看陳小燕吧。”

    陳剛本不願意離開,見了秀靠著我的歡喜樣,又聽了她的話,隻好悻悻地離開了。

    見陳剛離開,我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氣,送到秀嘴裏,秀吃了,我說:

    “何苦要氣陳剛,他對你可真是一片苦心,一片真心。”

    秀聽了,皺著眉頭說:

    “我哪有氣他,陳小燕對他何嚐又不是一片苦心,他隻是不懂得珍惜。”

    我道:

    “可是他的心在你這裏。”

    秀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摟住了我的腰:

    “可是,我的一片心在哪裏,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麽?”

    我低頭看她,她的一雙眼睛正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見了,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回答她。

    過了良久,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她:

    “兩年前,我們一起來過這裏,對麽?”

    秀看著我,慢慢地變了臉色,沉吟半響,終於點了點頭。

    “告訴我吧,無論發生了什麽,告訴我吧,我想我應該選擇麵對,而不能因為失憶去就逃避了,畢竟任何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即使忘記了它也已經發生了。”

    我又喂秀喝了一口粥,她的身子開始發抖,緊緊地摟著我,過了半響,她微微地抬起頭來,眼睛上掛著淚珠,我伸幫她揩去了,她淡淡地一笑,她說:

    “好!”

    外麵的風聲似乎很大,不知道從哪裏來,繞過多少樓房,多少山,多少樹,終於到了我們這裏,刮在窗子上,發出嗚嗚嗚地類似於女人的淒婉的哭聲——對於我們來說,它似乎隻為哭泣而來。

    秀開始給我講兩年前我沉海前的被我忘掉的那一段事,我的人和我的靈魂便一起飛到了兩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