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黑血城下，山海有些愧疚，大門緩緩打開，孚賽的侄子阿克陶雙手捧著劍，一路低頭走到山海麵前。
    “我部願向偉大的冰王殿下投降。”阿克陶跪在地上，將劍高舉過頭頂，這是恩拉格人的歸降儀式。
    “你是在向我祈求寬恕嗎？”山海隻是看著他，卻沒有拿劍的動作，沒等他回話，就又說了一句，“我沒資格替那些被你們殺害的黑血城居民原諒。”
    “那我們……”
    “放心，孚賽公爵已經付出生命，那我就不會滅掉賽萊恩特家族，但你們還是要為殺人的行徑付出代價。”
    “什麽代價？”
    “之後我會派人在黑血城外建築公墓，而你就替孚賽為那些無辜慘死者守墓吧。”
    “守墓？殿下，豈有貴族為平民守墓的道理？”
    “那就和孚賽一樣，殉葬而死？”
    “殿下！我……”
    “3…2……”山海一邊開始倒數，一邊麵色平靜地看著阿克陶，“你是否願意守墓？”
    這一番話嚇得阿克陶直接就開始語無倫次了，“不……”
    “不願意？那就殉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殿下，我願意替那些平民守墓。”阿克陶立刻起身，臉色白得嚇人。
    “去整備好你的軍隊，我希望賽萊恩特家族剩下的軍隊，紀律嚴明。”
    “明白。”阿克陶退去，萊安和澤蘭上前，他們也是本次受降儀式的高級官員。
    “閣下，如果是為黑血城的枉死者報仇，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們呢？”
    “你隻看到了第一層，卻沒看到第二層。”
    “第二層？”
    “冰下的階級固化嚴重，身份高貴者繁多，若想打破現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身份高貴者，去打破固有印象。”
    “當年吉伊特伯爵的提議……”
    聽到萊安的話，山海神色一凝，但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否認道，“我與阿薯的婚姻並非出於政治目的。”
    “是我瞎想了。”萊安一低頭，退到旁邊去。
    “無所謂的，我也確實該回家看看了。”山海隻是擺擺手，在澤蘭和赫安斯的攙扶下，進入了黑血城。
    賽萊恩特家族的甲兵還剩不到三成，與孚賽帶領的主力相比，這支部隊顯得更加青澀。
    “殿下。”阿克陶站在一旁，倉促之間，他把這些人簡單地組織了起來，“請您檢閱。”
    “還不錯，走吧。”山海點頭，錯身走了過去。
    走在路上，山海有些愧疚，“上一次來，這條街上還很熱鬧呢，可惜……”
    “對不起，殿下，我會替他們守墓，直到死去。”
    “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賽萊恩特家族願為這錯誤贖罪。”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返回賽萊恩特城，幫我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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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安排了一下後麵的戰略，山海就把指揮的事宜全權交給了澤蘭和萊安。
    而他則是帶著赫安斯前往了落石城。
    至於為什麽是去落石城……
    當然是去見見導致黑血城被屠的罪魁禍首馬倫.弗格斯伯爵。
    前往落石城的路上，赫安斯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你就這麽放心他們？”
    “澤蘭是個優秀的戰將，萊安也是我親自教導出來的，值得信賴。”
    “可終究不如你親自出手，不是嗎？”
    “你們那時代的神隻們會把人們保護的很好，可他們死後，有留下了什麽東西嗎？”
    “並未。”
    “在我為恩拉格設計的未來中，沒有神明，也沒有我。”
    “那危機降臨該如何？”
    “在我的世界有一句諺語，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確實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到了那時，就要靠他們自己去抵禦外辱了，命運從來桎梏不了人類，相信我。”
    “嗯。”
    畫麵一轉，落石城。
    落石城的城主是雄蘭，他自告奮勇帶著指導團來到這座城市進行政治建設。
    馬倫和雄蘭並排站在門口，後方的寶石路燈投來光亮，越過人群的光線照亮了雄蘭的側臉。
    而馬倫站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燈光打在兩人的身上，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山海哀歎一聲，“我就不進去了，既然你已經卸任黑血城城主，我會另外找人接管黑血城。”
    “謝閣下寬恕。”
    山海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轉身同赫安斯一起離開了落石城。
    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赫安斯才騎馬靠近，“你為什麽沒處理掉那個伯爵？”
    “他很聰明，留著還有用，而且……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造成更嚴重的民意危機。”
    “哦。”赫安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之後兩人一路沉默著，直到返回冰下城。
    山海自認為不是大禹一般的聖人，做不到三過家門而不入，可他始終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阿薯。
    這場原本帶有政治目的的婚姻，以阿薯的頭腦，是不可能猜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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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不進去？”
    “還沒想好怎麽麵對我妻子。”
    “我還以為你真的無所不能。”聽到這話，赫安斯莫名覺著有些好笑。
    “閣下？”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兩個農戶走了出來，見到山海在城外，立刻迎了上來。
    “你們這是去幹嘛？”
    “西郊的試驗田要收獲了，送信來都城，讓我們去幫忙看看收成。”
    “我和你們……算了，你們先去吧。”山海剛想說自己和他們一起去，但一想到阿薯，又放下了這個念頭。
    “閣下要回家去吧，夫人生下的公子和小姐很漂亮呢！”兩個農戶笑著，之後就離開了這裏。
    山海沒有回應，隻是笑著看向冰下城。
    “笑什麽呢？”
    “沒什麽，我們走吧。”山海隨口回道，把赫安斯的心思打了回去。
    走在冰宮的長階上，赫安斯有些好奇，“這好像就是冰神冕下的冰宮？”
    “嗯？”山海歪頭看了過去，“還有這事？”
    “對，我來過這裏，但那時還沒有這座城，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冰宮。”赫安斯看著上方的宮殿，腦海中閃過過去的一幕幕，但他什麽都抓不住。
    山海倒是沒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你還記得其他事情嗎？”
    “我的記憶有些混沌，確實有些記不得了。”赫安斯扶著腦袋，有些無奈地搖頭。
    山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師……”
    他抬頭看去，阿薯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孩子，站在冰宮門前低頭看著他。
    “你先去城西學校看看，我這邊還有事，之後去找你。”
    “知道啦。”赫安斯也沒廢話，轉身快步離去，把這裏留給了夫妻倆。
    “對不起。”
    “沒關係，快上來吧，兩個孩子還沒見過爸爸呢。”
    畫麵一轉，三樓。
    看著被改造成嬰兒房的側臥，山海有些內疚，“都起名了嗎？”
    “沒有啊，要等孩子們的父親回家起名字的。”阿薯靠在山海的肩膀上，言語間似是有些怨懟。
    “是我回來晚了。”
    “不晚，而且時間剛剛好呢！”阿薯轉過身去，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把種子，放到山海麵前顯擺了一圈，“這是祖父的學生們和阿薯一起培育出來的蔬菜種子，可以種兩季呢，總有一天，冰下的人民都能吃上健康的蔬菜了！”
    看著一臉驕傲的阿薯，山海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誇讚說道，“阿薯真棒。”
    “不對，是學校的學生們真棒！”
    “對，你們都很好。”
    “名字呢，你還沒起！”阿薯抱著女兒，一臉幸福地看著山海。
    山海看著懷中的男孩，心情十分不平靜，他終於有自己的家了……
    “女兒就叫盼星，兒子就叫思月，盼望著冰下的人民，能再度看到高懸蒼穹的星辰明月！”
    “不能換一換嗎……”
    “小傻瓜，我愛你們，但作為執政官，我必須要對人民負責。”
    “那我和孩子們，會為你的政治建設犧牲嗎？”
    “不會，永遠不會，我和你，從不是出於政治意圖。”
    “那我也是您的人民嗎？”
    “當然不是，你是我的妻子，我最愛的阿薯，我的小傻瓜！”
    “那能讓我多依靠一會嗎……”阿薯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了那一枚血契共鳴石，“我會永遠在你身後，守護你的安全。”
    “這個歐頌……唉，謝謝你了，我的夫人。”
    溫存片刻後，山海看著已經睡著的阿薯，叫來了一直在照顧她的人。
    “執政官閣下。”
    “您是弗蘭表哥的妻子吧。”
    “是的。”
    “麻煩您照顧好她，我又要離開了。”
    “不多待一會嗎？”
    “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一直陪著她們了。”
    山海把阿薯安頓好，躡手躡腳地撤了出去，他走之後沒多久，阿薯又睜開了眼睛。
    “他走了？”
    “嗯，苦了你了。”
    “苦嗎…從嫁進冰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屬於我，他屬於這個世界。”
    “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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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學校，山海看到了正在查看外牆上標語的赫安斯。
    “在看什麽？”他走到赫安斯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有些好奇地問道。
    赫安斯饒有興趣地指著牆上的標語，“這些是你想出來的？”
    “不是。”
    “還挺有意思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拿去直接當騎士團訓誡都可以了。”
    “你還知道騎士團？”
    “拜托，我是野人，不是傻人，冰神的護教騎軍的訓誡是忠誠，無畏，信主，榮譽。”
    “封建主義下的愚昧信仰。”說到這個，山海突然想起了陰影十字軍的訓誡。
    憐憫世人、愛護民眾，護衛教廷，抵禦惡魔。
    教團存在進步性，卻隻是個封建迷思下的宗教組織，陰影十字軍也隻是被宗教掌控的教派武裝。
    “不過嘛，到底世界背景有所區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你怎麽敢直接套用？”
    “有效就行了，走吧，去城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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