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曉時分。
    長風坐在客棧後院的大樹下，聆聽風拂過時樹葉的沙沙聲。
    風是自由的，但人不是。
    他的身上散逸著淡淡的陰煞氣息，對於自己身體的變化，他也有些迷茫。
    正想著，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叮，不停服熱更已完成，十年一度的萬法節集會即將在夷州召開，萬法節是為紀念夷州萬法仙人誕辰的節日，天下七州修士將齊聚夷州，共襄盛會。”
    長風一愣，打開係統麵板查看起情況，開服兩周以來，這還是第一篇正經的更新公告。
    就在此時，客棧二樓的窗戶被推開，青神露出腦袋和他打了個手勢。
    “我馬上回去。”長風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客棧裏。
    一進屋，他立刻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嫦，想到不久前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聽見長風道歉，嫦沒有像往常一樣，而是把頭一偏，自顧自地說著，“青神，麻煩你告訴長風，我再也不會理他了。”
    “喂，你是小孩子嘛？怎麽還玩這一套的。”青神一拍腦門，有被她氣到的趨勢。
    長風自知理虧，也沒強求，隻是和青神說起這次熱更的事，“這次熱更，就隻有一個萬法節集會，估計會在劇情上有大的動作。”
    “會不會是有什麽惡勢力要搞事？”
    “多半是，咱們最好早做打算。”
    “行，先回州司一趟？”
    “不必，我去臨時駐地問問我師傅，看看他知不知道什麽內幕。”
    “快去快回。”
    畫麵一轉，錦都，皇宮承天殿。
    這還是繼妖刑司大考之後，林宇穆的第一次朝會，他一如既往的冷著臉，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子。
    其他朝臣三兩一夥，談論著各自關心的話題，直到右相幾人進入殿內出現，大殿上立刻安靜了下來。
    林宇穆抬頭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角落裏的一人身上。
    都察各州府修士事務總司(修察司)的總司修主，明承王薑尤。
    除開林宇穆，這位修主也能算得上是天下最強的修士。
    距離上一次見他，還是十年前的萬法節集會，林宇穆幾乎快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了。
    想到這裏，他主動走了過去，和薑尤打了個招呼，“修主大人，好久不見啊。”
    “久違了，法主大人。”薑尤隻遲疑了一瞬，很快就想起了來人的身份。
    “今年集會是哪個宗門操辦？”林宇穆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平靜地問著。
    “夷州亂象頻發，那幾個偽仙宗門都沒有動靜，恐怕需要朝廷出資了。”聽他這麽問，薑尤麵上有些無奈，隻三言兩語就把現狀說了出來。
    “你指望那些世家出錢？”林宇穆狀似無意地說道，薑尤立刻擺了擺手，“那倒不會，他們的錢……老夫可不敢拿。”
    “陛下駕到！”林宇穆正想說些什麽，就聽身後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
    林宇穆一回頭，正好對上薑鎮那一雙無神的眸子。
    感受著他身上愈加稀薄的龍氣，林宇穆麵上有些疑惑。
    近日來胤朝還算風平浪靜，國運衰退實屬正常，但皇帝身上的氣運也在衰減，他實在是想不出原因。
    “諸位愛卿，有本啟奏，無本退朝。”薑鎮有氣無力地說著，下方群臣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林宇穆正疑惑著，卻發現鄭廷和李遂的視線都在他和薑尤的身上。
    滿朝文武在看右相，右相在看他。
    “涇渭分明啊……”薑尤感歎了一句，隨後上前一步，舉著朝板恭敬地行了一禮，“臣有本啟奏。”
    “說。”
    “萬法節集會在即，各地修士已經有向夷州匯聚的意思，但資費尚無，還請陛下想想辦法。”
    “不過一個民間集會，難不成還要朝廷出錢？”不等薑鎮接話，鄭廷率先開口。
    “按照慣例是……”薑尤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鄭廷打斷，“既然有慣例，那就按慣例來。”
    “你！”薑尤聞言一愣，身上的鬥氣噴薄而出。
    殿外的禁軍很快衝了進來，刀劍齊齊指向薑尤，氣得他當即就要動手殺人。
    群臣皆在遠處看熱鬧，鄭廷等人臉上掛起得意的笑。
    就在這時，林宇穆輕輕抬手，那些禁軍如同狂風吹起的落葉一般，紛紛飛出殿外。
    “薑尤，冷靜。”冰冷的話音入耳，薑尤循聲望去，隻見林宇穆正帶著一身駭人的氣勢站在鄭廷等人。
    真仙的威壓如同千斤重擔，壓得鄭廷直不起腰，“法主大人，過分了！”
    “鄭相，你我皆身為人臣，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自己想想清楚。”話畢，林宇穆抬手一掃，鄭廷等人便如同垃圾一般，被掃出了大殿。
    幾人的慘狀使得殿內群臣噤了聲，一個個如同鵪鶉一般縮著脖子，生怕被林宇穆注意到。
    “哼，一群廢物。”林宇穆冷哼一聲，旋即拂袖離去。
    他走後，薑尤看了眼皇位上的薑鎮，輕歎一聲之後，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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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大殿，他就看見倒了一地的禁軍和鄭廷一夥，“爾等好自為之。”
    殿內，始終低垂著眉眼的薑鎮終於在鬧劇散場之後，抬起了腦袋，“退朝罷。”
    “遵天恭皇帝命！”
    宮門外，林宇穆強壓下吐血的衝動，然後拿出一瓶丹藥取出一顆含在舌下。
    藥效很快發作，他的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恰在此時，薑尤追了上來。
    “林大人！”聽到薑尤的喊聲，林宇穆下意識回頭，“怎麽了？”
    “多謝大人解圍。”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老夫還有些事情，想和您私下聊聊。”薑尤環視一圈，才向林宇穆發出邀請。
    林宇穆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前往了東城的一個莊子。
    “這裏是先皇……昭武皇帝賞賜給老夫的一處莊子，平常少有人來，很是僻靜。”
    “確實，是個大聲密謀的好地方。”
    “大人說笑了……”一進屋，薑尤引著林宇穆來到了桌前。
    拉開一旁的櫃子，一份發黃的信封被薑尤抽了出來，“這是薑姝臨死前，托人交給我的。”
    大長公主薑姝，是塔萊特茨劇本中不存在之人，林宇穆秘密調查了十五年，關於她的一切就好像是被人刻意遮蔽了一般。
    如今能從薑尤這裏窺伺一二，林宇穆心下一喜，麵上卻不顯，隻是手上拆信封的速度很快。
    他仔仔細細地查看著這封書信的內容，然而，這就是一封很普通的家書，甚至沒有交代薑尤做什麽事情。
    “這算什麽？”林宇穆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之後抬頭看向薑尤。
    “我也曾經好奇過，為什麽她會給我留一封家書，後來我又調查過韓兆的去向，唯一可知的就是他前往了海州。”薑尤說著，把一封密報遞了過來。
    “他在海州……不，我的人告訴我，他在南外蠻地。”林宇穆一愣，隨即立刻否認了薑尤的說法。
    “修察司與不少宗門都有聯係，海州的幾個宗門和幫派都有發現過韓家人在海州活動。”
    林宇穆翻看著修察司十幾年來的情報，越看越心驚，“你把這些事都壓了下來？”
    “嗯，我和她夫妻關係並不緊密，但事關朝廷，我就多留了一個心眼。”
    “你手下的那個修主同知呢？不知道這些情況嗎？”
    “他已經被我解決掉了。”聽到這話，林宇穆一扶額頭，他忘了薑尤是世界土著，不受氣運幹擾。
    其實他早就有幹掉嶽平和霍肅的想法，但這二人都是重要的主線角色，貿然動手可不是吐兩口血那麽簡單。
    他至今還聯係不上山海，隻能通過001號不斷提取的物資去向大致判斷他的所在。
    “那你又為何要和我說這些？”
    “昭武皇帝離世前，曾叮囑過我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除我之外，就隻有薑姝知曉。”
    “什麽？”
    “此世界已死，現在不過是一座無主的棋盤，會有天外之天的仙人臨世，為我等帶來破局之法。”薑尤盯著林宇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著，外麵突然雷聲大作，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快走！”林宇穆二話不說，撈起薑尤逃離了這個世界。
    他們離開的瞬間，一道驚雷直接轟在了莊子上。
    畫麵一轉，兩人來到塔萊特茨的劇院。
    “這是？”看著周圍風格奇特的裝飾物，薑尤有些好奇地看向林宇穆的側臉。
    “這裏就是薑煜所說的天外之天，我們去見這裏的主人吧。”林宇穆隨口解釋了一句，之後帶著薑尤穿行在劇院如同迷宮一樣的走廊裏。
    【痛與悲的劇院】，與【樂園】和【虛界競技場】齊名的三大中立勢力。
    這裏到處都有‘弱者’在為‘強者’表演，演出的劇目就是那些孱弱世界的自我毀滅。
    見到塔萊特茨時，祂正欣賞著一個末世主角為救世進行著最後的掙紮，時不時還會給他送去些絆腳石。
    “我們的世界也被這般操弄？”看到這一幕，薑尤有些恍惚。
    “比這好些吧。”林宇穆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前和塔萊特茨行了一禮，“冕下。”
    “又有什麽新的發現嗎？”塔萊特茨一抬手，麵前的畫幕被遮蔽，祂也側過身子看向兩人。
    “這世界有人知道虛界的存在，除此之外，薑鎮的氣運在不斷減少，結合這兩件事情，我懷疑它的舊主人留有後手。”
    “這並不足為奇，作為虛界最頂級的存在，我們總會留有後手，但鏡願確實已經死了。”
    “或許還有殘渣？”
    “也不是不可能，但殘渣畢竟不是本體，沒有對世界的操控能力，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
    “您能嚐試去追溯薑鎮身上氣運的去向嗎？”
    “可以。”塔萊特茨點頭，隻見祂抬手一拉，鏡中詭的世界虛像就被扯到了三人的麵前。
    這世界已經被黑霧完全遮蔽，林宇穆和薑尤的視線都被遮住，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片刻之後，塔萊特茨開口，“他的氣運……似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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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不會是在複活鏡願神王君？”
    “不會，在虛界，已經逝去的神王君並不存在複活的可能性。”
    “那尤娜利拉？”
    “逆命？祂壓根就沒死，自然有操作空間，樂園重在表演，掠奪是其次，劇院則恰恰相反，表演才是附加的，想要完成對一個世界的氣運進行掠過，必須要確定世界的原主人已經徹底死去。”
    “竭澤而漁嗎？”
    “算是吧，我搞不明白樂園那一套，劇院這一套更適合我。”
    得到塔萊特茨肯定的答複之後，林宇穆又有了新的猜想，“祂不會是想讓我們接盤祂的文明吧？”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你這麽一說，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什麽？”
    “祂想放這世界自由。”
    “啊？”
    “或許你可以去找祂的殘渣，鏡中詭……謎底就在謎麵上，去吧，得到答案於我們來說很重要。”塔萊特茨一擺手，把林宇穆和薑尤送回了世界內。
    兩人相視無言，林宇穆深呼了一口氣，“你沒什麽想問的嗎？”
    “沒有。”薑尤說完，而後突然單膝跪在地上，“薑尤願追隨仙人，為天下鞠躬盡瘁。”
    “你不怕是我捏造了個幻境忽悠你？”
    “我並不在意，昔日大長公主還在世時，天下安寧，可如今百姓疾苦，朝堂動蕩，早不複昔日盛世之景……我老了，沒能力挽救什麽，既然如此不如就直接加速它的毀滅吧。”
    “明智之舉。”林宇穆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薑尤的話，之後他又追問了一句，“皇宮裏，有什麽關於鏡子的異常事情嗎？”
    薑尤低頭回憶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當年我同昭武皇帝外出遊曆時，撿到了一麵鏡子，說來也巧，那一年大長公主出生，於是陛下便將其作為護身法器送給了公主。”
    “護身法器？現在還在宮裏？”
    “嗯，當年逼宮的事情來得突然，那鏡子多半還在宮中。”
    “我們今夜去皇宮看看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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