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臨江仙

字數:4758   加入書籤

A+A-


    這……真是令人無語了,王棣不由得拊額長歎。
    曆下後世的濟南)離鄆州不遠,二百餘裏地,水陸皆通。從曆下入京,確也會經過鄆州,可李格非選的此時過境鄆城,真真是運氣來了門板也擋不住啊。難不成他是走親訪友來了?或許還真有這可能呢。
    話說這李文叔也算是時運不濟的,他於神宗熙寧九年中進士,初任冀州司戶參軍、試學官,後為鄆州教授。瞧瞧,堂堂科舉進士與從九品官職耗上了。蹉跎經年後,李某人於元佑元年官太學錄,去歲官太學正。呶,全是跟學術相關的文書類的文化的官,宋朝本來就尚文輕武,他還能躋身於這樣的文化殿堂,也能說明李格非的學術淵文化氣息濃鬱。這是一般性的定義,難怪時人評之曰:“幼時聰敏警俊,刻意於經學。”
    “警俊”說的是機警俊敏,可見李格非乃是“才色雙絕”。
    而他的家學淵源,真是源遠流長啊。父親與自己皆為學士韓倚的門下士。韓倚何人?《宋史》裏有《韓琦傳》:琦蚤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慍不見於色。論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其為學士臨邊,年甫三十,天下已稱為韓公。
    再來看李格非的妻子。他的夫人王氏,係出名門,父親王圭在宋神宗熙寧時為中書省平章事,元豐時為尚書左仆射,都是執掌國家樞要的丞相,受封為歧國公。在注重門戶之見的宋朝,科舉得中經過殿試才有的地位,曆史上宋朝,就是從真正意義上以儒家教化為目標,隻能通過寒窗苦讀來實現的滿朝朱紫貴。人們評價一個家族的興盛程度的重要標準,就是看這個家族有幾個考中科舉的男子和幾個嫁給科舉出身者的女子。大約也有人記得,“榜下捉婿”。然後,她生了那個那個舉世聞名世人稱之為“”李三瘦”的,想當然地無論是才與貌,都不可能差到哪裏去,亦可見文叔是眾望所歸的俊彥之才。
    在王棣看來,這李格非天生就是個搞學問的文人,根本不適合在官場廝混。其博學多才自是真的,但略顯迂腐。杭州之行,讓王棣覺得,李大才子甚至不如高俅,至少後者是個實幹家。
    若幹年後,世人提及李格非,大抵隻會說一句:“哦,是李三瘦的父親。”
    “李三瘦”自然便是李清照。
    李清照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雅稱別號,比如易安居士、正宗第一、婉約宗主、李三瘦等,其中,“李三瘦”是較為奇特且不好理解的一個。
    所謂“三瘦”,是指李清照喜以“瘦”字入詞,來形容花容人貌,並創造了三個因“瘦”而名傳千古的動人詞句,即:“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和“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八歲的李度娘已經顯露出詞曲方麵的天賦,拿出的詞作雖然稚嫩,但已勝同齡人多矣。當然,詞境多童趣,尚無婉約派詞風。
    杭州近二月時日的相處,王棣對古靈精怪的小度娘很是喜愛。他前世有個小九歲的妹妹,打小就寵溺著,李度娘在他眼裏就是一天真可愛的妹妹。
    可,李格非及家眷當然也包括李度娘)竟然被宋江一夥給裹挾劫持了,這算什麽?時也命也麽?
    怎麽辦?毋需多加考慮,總不能視若無睹。
    王棣讓朱仝回衙裏複命,請對方知會丁知縣自己會留下來參與救援剿匪),又請朱都頭留了兩名衙差幫忙。
    朱仝自無不可,爽快地撥了兩名得力屬下供王棣差遣,匆匆回去複命不提。
    去碼頭的路上,王棣與王旁等人說了與李格非的淵源,決定留下相機行事,王旁等可先行啟程赴京。
    剿匪,救援?
    王旁一眾驚愕之餘,卻實在不好反對。臨川王氏怎能做出見死不救的事來?更何況三郎與李格非可謂是並肩作戰共對風浪的戰友,若是不聞不問才是不仁不義。是以,即便心下憂慮也隻能是默許此事。
    上了樓船,王棣與王未眾姝簡單說了情況,便隨著那二名衙差坐上許五先雇的數艘小舟破浪而去。
    鄆城水路發達,境內河湖縱橫交錯,黃河、運河交匯於此,由程屯冷水湖碼頭北去數裏便匯入了浩淼梁山水泊。
    船不大,類似江南的烏篷船,僅能容四、五人。艄公奮力搖櫓,船速倒是不慢。
    宋朝時造船業在技術與製造量上登上了一個新的高峰,造船工藝有了巨大進步,出現了很多造船業中心,特別是海船的質量已是獨步天下。
    彼時每年打造各式船隻多達數千艘。京城開封,每年需要大量漕船載運東南的糧食等貨物,是以朝廷在很多地方設立了造船場,特別是東南沿海的廣州、泉州、明州、溫州以及杭州等地都形成了製造海船的重要基地,不但有官方的造船場,也有很多民間的造船場。太宗至道末,各州歲造船三千三百三十七隻。今歲又規定溫州、明州等地每年定額建造船舶六百艘。
    立於舟頭,王棣想了些有的沒的,隱隱覺得太諷刺了:煌煌大宋,製霸海上,卻終究敵不過鐵騎滾滾,致使中原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幾。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秋風裹著微寒,吹沒了心頭湧起的熱血沸騰,他掖了掖衣領,瞥及拘謹立於身後的那二人,不免又有些心緒飄飛,暗吐二字:臥艸。
    朱仝調派的這二位乃是兄弟倆,便住在冷水湖畔,家中世代捕魚為生,到了兄弟二人這,不甘做靠水吃水的漁民,憑著與朱都頭有幾分交情,入了衙門當了差。仗著驚人的水性及勇中有細成了朱都頭麾下得力幹將,也算是成功轉行。
    叫王棣驚訝的是,這二位,兄長叫張橫,綽號“船火兒”;弟弟張順,綽號“浪裏白條”。
    呃,這二位不應是潯陽江上專幹船上劫財勾當的好漢麽?怎跑鄆城混上公差勾當了?
    得,懶得多想。
    這兄弟二人不止樣貌迥異,性情也大不相同,張橫沉默寡言,張順則能說會道。
    “水泊梁山綿延數百裏,有梁山、青龍山、鳳凰山、龜山四主峰和虎頭峰、雪山峰、郝山峰、小黃山等,皆被浩淼煙波環繞包圍,小島更是數不勝數。”張順回答王棣關於宋江會遁向何處之問:“若是一一搜尋,莫說咱們這數艘小船,便是水軍前來,怕也是無功而返。若非如此,那李屠夫一夥匪寇區區數十人早被剿了……”他望了望王棣,又是佩服又是羨慕,能擒獲李屠夫,多少是需要些運氣的。
    王棣皺了皺眉頭:“如此說來,想要追尋宋江那些人殊為不易嘍。”
    “那倒不見得……”張順頗有信心:“那夥賊廝劫了樓船逃竄,也是合該李太學正撞了黴運……”
    見王棣又皺了皺眉,他趕忙解釋道:“那樓船乃是客船,比不得水軍的戰船,速度遠遠不如,便是連咱這小船也比不過。而且,這冷水湖蘆葦遍布,又種了一片片的蓮藕、菱角,河道較為複雜,平素倒還好,宋江等匪寇為了逃命,說不得便會慌不擇路、進退不得。即便有熟諳水道之人帶路,不過這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咱們必定追得上。嗬嗬,樓船龐大,亂行不得,隻能走固定水道。某對這片水域再熟悉不過,想來是追得上的。”
    這位白條兄很有話癆的潛質,且喜歡賣關子,但目光瞥及王棣身邊那高大漢子,被對方漠然瞧上一瞧,便覺全身如墮冰窖,哪還敢鬧什麽幺蛾子,極是難得的一氣將話說了個通透。
    雖說是急於救人,王棣可不會傻到孤身犯險,樓船隻留了數位侍從,將蘇三兄弟及王府扈衛等統統帶上。他倒是不清楚阮氏兄弟及劉唐、吳用的武力值,但對蘇三等人卻是信心滿滿。嗯,晁蓋並沒有在混戰中現身,想來一時間是忍不得偌大家業毀於一旦的。否則,若是對上這位武藝超群的“托塔天王”,還真是有些底氣不足。
    聽了張順一番解說,王棣心下稍安。
    張白條果然沒有說大話,小船奮力向前,追出去約莫三刻鍾,一直悶聲不響的張橫指著東北角:“那邊。”真真是惜字如金啊。
    他隨即替下梢公,將雙櫓搖的飛快,小船的速度頓時快了幾分。不一會,那一大片蘆葦蕩前赫然停著一艘樓船。
    眾人大振,慢慢靠上前去,敵情不明,小心為上。
    蘇八自始至終沉著臉,將裝酷進行到底,這會卻動若脫兔……形容不當,應是如大鷂般振翅高飛,一縱丈許,右掌在船壁一拍,止住力竭欲墜的身形,借勢再次上拔,瞬間躍上船板。
    稍頃,蘇八在船上招了招手:“船上沒有活人。”
    他這通操作讓張氏兄弟頓時傻了眼,高手啊。二人相視一眼,各自抽出一道鶴爪繩,甩上船舷,如猿攀壁,幾息間就翻身上船。
    二人心性相通,明白這是在貴人眼前展現身手的大好時機,以期解攀附依傍。
    王棣暗暗點頭,這兄弟倆確是頗有能耐,可以一用。
    待蘇三等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般上了樓船,他才雙腳一蹬,手指扣過樓船或凸或凹處借力使力,身形輕盈敏捷,三兩下便上了船。
    玩珠峰三年多時日,他可沒少玩攀岩,也算是個中高手了。
    喜歡大宋河山請大家收藏:()大宋河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