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麵轟然脫落，粗大的灰塵在空氣裏形成霧氣，朦朦朧朧地有兩道黑影走出。
    “咳咳。”愛納斯咳嗽兩聲，掩住口鼻，嫌棄地扇了扇。
    可屋外的人早已不見了。
    哈裏特瑞深深吸了一口氣，喟歎一聲：“我聞到了神明地味道。”
    愛納斯淺笑：“【罪惡的審判者】乖乖被封鎖住神力多好，現在這樣還真是怕我們找不到～”
    “愛納斯，少說這種話了。既然我們的秘密被發現了，那就必須要清理門戶了對吧～”哈裏特瑞的臉上沒有絲毫愧疚與遺憾，反而更多的是興奮。
    那雙興奮地顫栗地眼睛，閃過狡猾的光芒，不經意間點燃了殺意。
    “是，我的王。”愛納斯鞠躬，起身時嘴角的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住，眼眸都笑盈盈的，如同水一般。
    “把其他人叫上吧。”哈裏特瑞伸了個懶腰，“塔羅斯大人供養他們這麽久，也該出一份力了～”
    愛納斯卻極其不滿：“叫上他們，怕是事情容易更麻煩。”
    哈裏特瑞卻滿不在乎：“和【罪惡的審判者】打，本就是生死局。多叫些人撐撐排場，我也玩得更開心一點～”
    愛納斯無法，隻能點頭應下。
    ——
    越往前走，沙地跑著跑著就變成了泥土，再往前就變成了一片樹林。
    他們又遇見了那隻人魚，烏黑的如同海草一般茂密的長發微微卷起，坐在石碑上，一雙碧藍色的眼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尾巴輕輕地垂落。
    夜色在她的背後，群星如同生長出來的羽翼，緊緊地簇擁著她。
    那條人魚如同一道黑色的鬼影，一動不動地高坐於石碑之上。
    “我靠！這也就沒有一條正常的，在水裏遊的人魚嗎！全上陸地上來幹什麽啊！！！”瞿繼安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不敢輕舉妄動了。
    風輕輕的穿過，人魚的發絲撩動，目光相互注視著，如同無聲地對峙。
    “嘖。”蘭納斯的耐心告急，手指都有些發癢。
    不安分的手指被溫熱的體溫輕輕握住，岑泠站到了他的身邊。
    蘭納斯牽住了岑泠的手，這才咬咬牙才忍下要去幹架的衝動。
    心裏的異樣感，敲響了警鍾。
    “嘀嗒。”
    漂亮的人魚平靜地注視著岑泠，忽然落了淚，打在了石碑上。
    “你……”岑泠微微訝異。
    “你不是他。”發絲垂落，滿眼的憔悴，神情低迷，自言自語道，“看來他是不會回來了……”
    她看向岑泠的目光裏，期待的光芒緩緩落下。
    “他是誰？”蘭納斯的咬字微微發重，聲音裏夾雜著狠厲。從風中掠過，仿佛隨時都能將那人魚撕破。
    剛準備上前一步，隻覺得手間一緊，岑泠握著他的手緊了緊。
    蘭納斯看著岑泠，岑泠的麵色如常，透著冷意。下唇微微內陷。
    蘭納斯抿了抿唇，留在了岑泠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岑泠有點恍惚，甚至可以說脆弱。
    就連昨天他在身後抱他都沒說要把他丟出去……
    人魚尖銳的長鳴刺痛耳膜，頭劇烈地疼了起來。神經末梢跟著緊繃了起來，隱隱跳動著。
    “啊啊啊～這也太難聽了！”瞿繼安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這聲音好像還會穿透似的，直穿腦膜。
    眼前疊起了重影，頭暈腦脹地如同被塞了棉花。
    蘭納斯用【斷罪】抓住地，這才堪堪帶著岑泠站穩。
    瞿繼安早就在地上打滾了。
    等聲音停下的時候，意識才慢慢回籠。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好似還沒緩過勁來。
    ”哎呦喂，遭老罪了。“瞿繼安的嘴巴也沒閑著。
    頭還是隱隱作痛，周身的力量都好似被剝離。
    岑泠站穩，卻總覺得大家都變得不一樣了……
    是腿！尾巴被原來的腿所替代，踩在地上。
    蘭納斯簡單地活動了一下，跳習慣了反而有點不習慣走路了。
    可沒時間給他適應，海妖的歌聲就再次響起，在倉皇的月色裏，顯得那麽的孤單寂寥。
    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眼前的土地上，林靜春伸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淚水。
    瞿繼安已經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自己眼睛朦朦朧朧地結出像來，透過那片虛影，伴隨著一道金光，踏入了那個世界。
    “嗯…”岑泠悶哼一聲。
    耳邊是浪潮推向沙灘的聲音，在夜幕之中，寧靜而柔美。風在海麵上吹過，裹挾著海洋的味道，帶來遠處大海的聲音。
    柔軟的沙灘在夜色下是淡淡的鉑金色。
    不遠處的礁石邊，有一個小小的用布做出來的帳篷。
    更遠的地方有一個身影緩緩朝他走來，即使看不清晰。
    岑泠也知道，他有一頭柔美飄逸的秀發，最溫柔感性的聲音，以及那雙淡藍色的如同湖泊般的夢幻眼眸。
    岑泠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身影一點一點朝他走來，自己卻連一步都沒踏進去。
    因為他知道，這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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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裏的人意識到自己醒了，那夢也就散了。
    連點殘餘的溫度都不曾留下。
    岑泠又回到了這片森林，人魚凝望著他，目光悠遠而深邃。
    “人類，他在哪裏？”人魚那張櫻粉色的嘴輕輕張合著。
    “誰？”岑泠有些莫名。
    “呃！”將岑泠地注意力全數剝奪。
    “蘭納斯。”岑泠呼喊他。
    可蘭納斯沒有回應他，他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非常得差，臉色蒼白，淡金色的眼眸瞬間變得稀薄。
    因為熟悉蘭納斯的神力，他能感受到那股蓬勃的，隱隱有爆發趨勢的神力。
    林慧雲跪坐在地上，一直小聲呢喃著什麽，淚水早已將他淹沒。
    許知微更是一臉恐懼，無神地雙眸落下來眼淚。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岑泠地眼眸帶著怒意。
    人魚淡然地掃了一眼：“和你一樣，進了他們的夢中。去見了那個對於他們來說，最念念不忘的人。”
    人魚看了蘭納斯一眼：“他是你的戀人吧。”
    “真好……他一定很愛你。”人魚的眼眸中流露出了豔羨。眼眸裏蕩漾著水光。
    那深邃的眼眸似乎在透過他們看著什麽人……
    “咳咳，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在找人。”哈裏特瑞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本就俊美的臉龐借著月華更添幾分精致。
    月光綴在他的鼻尖，麵龐便更加立體了幾分。
    愛納斯站在她的身後，輕笑著出聲：“又見麵了。偷窺的小老鼠們～”
    然後隨著他們趕到的，是一群黑壓壓的人類。
    甚至有一個岑泠印象深刻，那個奴役人類被蘭納斯掀翻地那條人魚。
    不，應該說人類。
    月華照射在大地上，冰涼而冷漠。
    岑泠看著眼前如同烏雲般黑壓壓的人影，瞬間了然。
    所以，這裏從一開始，就沒有人魚。
    奴役人類的是人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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