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拿不起石頭，心裏的不安如同恐懼般蔓延。卻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發泄，心裏窩著一團火，呼吸也越來越急躁。
    突然，一隻手從岑泠身邊拉走了男孩，嘴裏喊著：“走！”
    剛抓起頭發跑著跑著就散了，風中淩亂著。
    岑泠隻是默默注視，他很少以這樣的視角去注視岑溪的背影，這個賦予了名字的男人，更是父親。
    身後的人群漸漸平息，少不了還有他心裏有怨。
    “呸！也不知道誰這麽倒黴，家裏被偷了蘋果。”那些聲音尖酸而刻薄，往往會帶著很沉的氣音。
    另一道聲音就會勸他：“也就兩蘋果，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偷了就偷了。要真為這事追出去，他那爹可不要臉。少不了受一肚子氣。”
    耳側的風微微有些喧囂，聒噪的聲音在微風的輕撫下緩緩流逝。
    “原來你們也知道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岑泠低語了一聲，脫掉了已經髒了的外套，朝村外的沙灘走去。
    “你小子，打不過不知道跑啊？”岑溪敲敲男孩的腦袋，“平時看著挺聰明的，這種事情怎麽老是犯傻。”
    “我……沒偷。”男孩支支吾吾地張嘴，說話的技巧還不算熟練。
    岑溪給他擦了擦臉，拇指在臉側摩挲著：“誒呦，都整破相了。本來就一張臉好看，現在倒好，不知道得養多久。”
    “要是真給我們小泠兒砸破相了，那些人可就罪過了。”
    岑溪拿幹淨的布按在他的腦袋上，抵住流出的血：“疼不疼？頭暈不暈。”
    [岑泠]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嘴唇微微泛白：“現在……有點暈了。”
    岑溪真的是快氣笑了，嘴不自覺的勾起，拍了拍[岑泠]的背：“自己按著。”
    [岑泠]就乖乖地按著。
    岑泠給他收拾衣服，拎起個酸菜扔進嘴裏，吧砸著點頭：“這酸菜味道不錯。”
    “好兒子，還知道給爸爸加餐呢。”岑溪自我感動地眼角泛出一滴淚來。
    [岑泠]的聲音軟軟的，語調平緩，卻絲毫不影響這個年齡的可愛：“你……不是，媽媽嗎？”
    岑溪的自我感動結束：“好小子，這個時候嘴巴倒是挺利索的。”
    “說說吧，他們冤枉你拿了什麽？”岑溪盤腿坐在地上，姿態慵懶。
    [岑泠]這才從收緊的褲子裏取出了一個蘋果。
    “誒嘿，你還挺賊的嗎？”岑溪不免覺得有趣。
    [岑泠]連忙搖頭否認，手指不安地背在身後絞動著：“不是偷的……我……在山上自己摘的。”
    “哎呦。漢語博大精深，你還得學。”岑溪接過那被五指扣進去的蘋果，仔細打量了一下，“還挺好看的。”
    說著就咬了一口，樂嗬道：“兒子孝敬爸爸的，就是好吃。”
    潮水將撫平所有躁動的情緒，小孩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在這個小小的帳篷裏，即使不去觸碰，也會貼上對方的肌膚，體溫便慢慢傳來了。
    天突然就黑了，風也變得蕭瑟。岑泠的指尖冰冷的有些發木。
    再扭頭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你要學會控製，這都是你拆我的第幾次帳篷了。”岑溪一邊拖著木板修補帳篷，一邊也不忘記對他說教。
    “對不起……媽媽。”[岑泠]垂著腦袋。
    “又來了，都說了是爸爸！”岑溪真的是後悔了，前幾天撿了幾本書給[岑泠]看，現在跟在身後就喊媽。
    “可是，書上說，長頭發的就是媽媽。”[岑泠]乖巧地打開畫冊，“滋啦”一聲，畫冊當場被撕開成了兩半。
    那雙素日裏沉靜的眼眸，眼巴巴地望著岑溪，帶著幾分可憐的意味。
    “你啊！又給我添亂！”岑溪不慣他，伸手就敲他腦門上，不疼但嚇人。
    [岑泠]抱著畫冊，紙張因為抱得很緊，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盯著岑溪看，眼睛巴紮著，如同一隻小小的企鵝，輕輕咬著嘴唇，想要卻又強忍著不說。
    但那一雙溜圓的烏黑眼眸完全藏不住心思，少年的單純與渴望一覽無餘。
    岑溪咬牙，直接背過身去：“沒了，自己弄壞的東西，自己就要負責。你自己不好好愛護，失去了也怪不得別人。那是因為你不懂得珍惜。”
    [岑泠]抱著畫錯的手更緊，張著小嘴極力為自己辯解：“喜歡的！”
    岑溪扯著帳篷的布：“真喜歡，你就會小心翼翼的去嗬護它，也就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樣了。”
    [岑泠]有些大人，他也明白了許多：“可是……人是做不到一直保護什麽東西的……”
    “錯。”岑溪直接打斷了他，“要是你遇到了比你強大的對手，你打不過，保護不了，是因為你的能力不行。可是小泠兒，你有能力，但是你控製不了他，最後害了它。”
    “你喜歡的畫冊是被你自己撕毀的，你沒有保護他，反而放任了他的損壞。你說，這是珍惜嗎？”岑溪將繩子綁好，拍了拍手，坐進了帳篷裏。
    [岑泠]依舊眨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似小貓似得盯著岑溪看。
    岑溪被他看得莫名心裏發堵，隻好背過身，不去看他。
    “畫冊……”[岑泠]堅持道。
    岑溪隻覺得衣角被拽著，一下又一下的，輕輕的，若有若無地存在著。
    岑溪隻好加閉上眼，其他用睡夢麻痹自己。
    這眼剛閉上沒多久，畫冊就被[岑泠]按在了自己臉上，劣質印刷的油墨味撲鼻而來。
    “修修修，拿來。”岑溪最後還是坐起，接下了[岑泠]的請求。
    岑泠記得，他以前好像是我們這樣的冊子。不過隻是些簡單童話內容。
    岑溪給他修好了之後，那書冊就再也沒翻過了。
    “好了。”岑溪伸了個懶腰，把剛剛補好的滿是膠痕的畫冊，遞了過來。
    在[岑泠]格外嫌棄的接過之後，被輕輕的捧在了手裏。
    “拿著你就偷著樂吧！”而岑溪就如同毫無察覺一般，還高高興興的為自己的傑作喝彩。
    清麗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目光在瞳孔裏輕輕閃爍著，亮如繁星。
    [岑泠]和岑泠都輕輕歎了一口氣：“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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