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文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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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樞軸轉動聲驚起蟄伏的蝙蝠,謝雲蘅貼著潮濕的井壁下滑,腕間五色縷在黑暗中泛著幽光。馬文才的佩劍刮過井壁,蹭出幾點火星,照亮下方交錯的青銅鎖鏈——那些鏈子綴滿刻著星宿的玉牌,正隨水流緩緩旋轉。
"坎位困龍。"謝雲蘅忽然按住馬文才執劍的手,"這些玉牌排布暗合洛書,需按"戴九履一"的方位..."話音未落,鎖鏈突然絞緊,井水暴漲三尺。
馬文才反手將她拽到身後,玄鐵劍劈開迎麵而來的銅刺:"你們王家人就愛搞這些鬼畫符!"劍鋒撞上玉牌刹那,謝雲蘅瞥見心宿位置鑲著的隕鐵片——正是《黃庭經注》裏提到的亢宿隕鐵!
水流漫過腰際時,她突然解開發帶。浸血的青絲纏住玉牌,竟讓暴動的機關驟停片刻。"左三右七,天罡步!"她推著馬文才踏過浮出水麵的石樁,"這些是當年觀星台的計算樁..."
話音戛然而止。最後一方石台上,兩具相擁的白骨掛著殘破道袍,指骨死死扣著鎏金羅盤。謝雲蘅認出道袍上的金烏逐日紋,而羅盤中央凹陷的形狀,正與她懷中的金烏玉佩吻合。
馬文才用劍尖挑起白骨頸間的銘牌:"永初三年,司天監少丞周衍。"他突然冷笑,"你外祖父最得意的門生,竟是司馬家的暗樁。"
謝雲蘅將玉佩按入羅盤,井底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青銅鎖鏈層層褪去,露出嵌滿隕鐵的玄武岩壁,二十八宿方位各有一枚玉琮在幽藍磷火中浮動。
"需要祭血。"馬文才突然抓住她手腕,"《周髀算經》記載,琅琊星樞須以..."他話音未落,謝雲蘅已劃破掌心按上岩壁。
血線順著星圖蔓延,在危宿位置凝成血珠。馬文才瞳孔驟縮——那顆血珠竟沿著三千年前刻下的星軌滾動,最終停在女宿方位。岩壁轟然中開,露出滿室星晷儀。
"果然..."謝雲蘅踉蹌著扶住日晷,"母親讓我自幼研習《天文誌》,原是為了今日。"她指尖撫過晷麵霜紋,突然被馬文才擒住手腕。
晷針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馬文才看著她蒼白的側臉:"你早知破局之法需要殉陣?"
"是共生。"她抽回手,露出腕間浮現的星脈,"從五色縷纏上你那一刻,我們的命星就綁在了井底的渾天儀上。"
密室內突然響起齒輪疾轉聲。謝雲蘅看著星晷投射在穹頂的光斑,忽然想起母親臨終時的囈語:"...熒惑守心之日,四象歸位..."
馬文才的劍鞘重重敲在玄武岩上:"卯時三刻,星樞將徹底閉合。"他扯開衣襟,心口朱雀紋已蔓延到頸側,"要麽現在解開星圖,要麽..."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黑血。
謝雲蘅將染血的帕子按在他心口,觸到皮下蠕動的蠱蟲。她突然扯斷五色縷,琉璃珠滾入星晷樞眼:"馬公子可讀過《靈憲》?張衡說"月光生於日之所照"..."
整座密室突然傾斜,隕鐵星圖在他們頭頂旋轉。謝雲蘅在失重中抓住馬文才的襴袍,看見他眼中映出自己發間的銀光——那支木簪不知何時已化作星匙,正與心宿隕鐵共鳴。
"抱緊我!"馬文才突然攔腰將她扣在懷中,玄鐵劍刺入朱雀七宿方位。烈焰從星圖裂隙噴湧而出,卻避讓開謝雲蘅飄揚的發絲。
她在火海中聽見母親的呼喚:"...蘅兒,記住星墜之時..."睜開眼時,穹頂星圖已化作漫天流火。馬文才的鮮血順著劍柄流入星樞,朱雀紋竟脫離他的身體,在火光中凝成實體!
重見天光時,謝雲蘅發現自己躺在藥田中央。馬文才的襴袍蓋在她身上,心口隻剩淡粉疤痕。忍冬藤爬滿新墳,碑上刻著"司天監少丞周衍及其妻王氏"。
"他們用二十年等待星圖重開。"馬文才扔來染血的《黃庭經注》,"你母親與周衍,才是真正的守星人。"
謝雲蘅翻開殘卷,在夾層中找到母親的手劄:"...馬氏朱雀玄術本為鎮守星樞,司馬氏篡改星圖引發熒惑之亂..."她忽然頓住——手劄末尾畫著雙星繞日圖,分明是她與馬文才的命盤!
遠處傳來馬蹄聲,馬文才擦拭著重新亮起的玉韘:"皇室暗衛已到三裏外。"他忽然俯身,唇角擦過她耳畔,"謝娘子,這場星火,可願與我燒到建康城?"
朝霞染紅藥田時,謝雲蘅握緊星匙。她終於看懂母親留下的藥方——每一味藥材都對應星宿,二十年的鮮血澆灌,原是為了在今朝煉出焚盡亂世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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