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像被揉碎的雲絮，淅淅瀝瀝墜在網球場的遮陽棚上。
    夏川螢蹲在器材箱前數護腕，薄荷綠的雨靴上沾滿泥點，發梢凝結的水珠正悄悄滲進製服領口。
    "第43對。"她在清單上畫勾時，突然聽見儲物櫃後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昏黃壁燈下，觀月初蜷坐在備用球拍箱上，紫羅蘭色卷發垂落在戰術手冊，濕透的襯衫緊貼著後背蝴蝶骨。
    螢躡手躡腳湊近，發現他睫毛上凝著細碎水珠。
    少年指尖的萬寶龍鋼筆正在《濕度對發球速度影響》的圖表間遊走，袖口銀鏈隨著書寫節奏輕晃，在潮濕空氣裏碰撞出風鈴般的清響。
    "阿嚏！"
    觀月初被突如其來的噴嚏驚得筆尖打滑。
    轉身時，某個帶著青草香的身影正舉著吹風機對他猛吹，暖風裹著女生洗發水的蜜桃味撲麵而來。
    "夏川同學，"他按住亂飛的資料，"你知道在密閉空間使用大功率電器..."話音未落，跳閘的黑暗吞噬了未盡的話語。
    螢的手機照明燈亮起時，兩人正以極其詭異的姿勢倒在一堆防滑粉裏。
    她單手撐在觀月初耳側，另一隻手抓著差點砸到他的啞鈴，運動襪卡在少年馬甲的銀鏈裝飾上。
    "前輩的體溫..."螢突然把額頭貼上來，"好像ai機器人過熱了耶。"
    觀月初感覺心髒監測儀在胸腔炸響。
    少女鼻尖的雀斑在冷光下清晰可數，濕漉漉的製服下擺蹭過他膝蓋，像隻莽撞的幼貓闖進精密儀器室。
    "這是正常人體溫度。"他推開螢的瞬間，戰術手冊裏的便簽雪片般飄落。
    某張畫著貓耳經理的塗鴉紙悠悠落在兩人中間，背麵瘦金體批注赫然寫著：[建議提升可愛度參數]
    雨聲忽然變得震耳欲聾。
    當赤澤部長帶著備用電源趕來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向來優雅的經理大人正用毛巾裹著某位落湯雞少女，自己卻穿著滴水的襯衫在調試發球機。
    螢懷裏抱著觀月初的製服外套，鼻尖紅得像顆小番茄。
    "溫度傳導效率提升20了呢。"她對著測溫槍傻笑，"觀月前輩要不要試試我的獨家薑茶配方？"
    少年擦拭眼鏡的動作頓住。上周這姑娘把辣椒醬當草莓醬塗麵包的壯舉還曆曆在目，此刻她保溫杯裏飄出的可疑紫色液體正散發著核廢料般的氣息。
    "根據氣象廳數據，"觀月初將傘柄塞進螢手中，"未來兩小時降雨概率是100。"
    他轉身走進雨幕，紫發在路燈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以及，你鞋帶散了。"
    螢低頭瞬間，觀月初的外套輕輕落在她肩頭。
    殘留著雪鬆香的溫暖裏，她摸到內袋鼓鼓的——三顆檸檬糖安靜躺在印有家紋的和紙裏，糖紙折射出虹彩般的光。
    雨滴在傘麵跳起圓舞曲時，螢突然發現觀月初左肩早已濕透。
    他執傘的手穩如雕塑，刻意保持的三十公分距離正在被少女悄悄蠶食。
    "前輩知道嗎？"螢突然指向積雨雲縫隙透出的月光，"這種雲層結構叫雨幡洞，像天使打翻的珍珠奶茶呢！"
    觀月初的皮鞋在水窪裏踩出淩亂漣漪。
    他第108次後悔同意讓這個宇宙黑洞般的存在當助教，卻沒發現自己的嘴角正違背意誌地上揚。
    更衣室掛鍾指向十點時，螢在觀月初的儲物櫃發現了驚喜。
    她上周丟失的皮卡丘發夾被小心地別在軟墊上，旁邊放著全新整理的《防蠢手冊》。翻開扉頁，某人用鋼筆龍飛鳳舞地寫著：
    [第1條：禁止在雷雨天靠近任何電器
    第2條：檸檬糖每日攝取量不得超過三顆
    第3條：淋濕的頭發要立刻擦幹]
    最後一行小字突然變得溫柔：[今日體溫異常事件，記錄為s級觀測樣本]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螢把發夾別在草莓發圈旁，月光穿過百葉窗，在她哼著走調歌曲的背影上織出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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