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雲擎的一步步靠近，霍老太爺的喉嚨裏發出更加艱難晦澀的哽咽。
    當畫麵再次切換回他的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麵。
    哪怕不用驗dna，他也很肯定眼前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兒子！
    霍綰穩如泰山地坐在涼亭裏的石凳上，甚至還有心情飲茶。
    雲擎踏上了涼亭的石階，淡漠地掃了一眼輪椅上的老人，隨後便看向了霍綰，“綰綰……”
    他的聲音很低柔，語氣小心，與他冷峻剛毅的外表有著違和的出入。
    霍綰正品著茶，似乎是覺得燙，微微蹙了下眉，“先坐吧。”
    雲擎點頭落座，這才重新看向正對麵輪椅上的光頭老人。
    但凡是華都的人，那就一定聽說過霍成寅這個名字。
    無論是他早些年的奇跡般的白手起家，還是後期一手創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他都毫無疑問的是無數商圈人心中奇跡神明般的存在。
    哪怕這些年遠在他國的雲擎從未見過霍成寅，但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不少關於霍成寅的事跡。
    這個隻存在於新聞媒體采訪和財經雜誌中的人物，現如今竟然淪落成了……這副模樣。
    真是叫人……唏噓不已。
    落座後，雲擎算是禮貌性地朝著輪椅上的霍成寅打了聲招呼，“霍老。”
    霍成寅老淚縱橫，卻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見狀，霍綰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既然來了，我看就別耽誤時間了，直接采血吧，然後交由機構送檢。”
    采取雲擎和霍成寅的血液樣本，然後送到專門的鑒定機構去驗dna，這樣無疑是驗證雲擎到底是不是霍洺的最快辦法。
    話落，霍綰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被輪椅束縛住了的霍老太爺。
    見老爺子沒有拒絕，通紅的眼睛裏反而寫滿了亢奮，她正欲召人過來采血，沒想到關鍵時刻雲擎卻出人意料的做出了回絕。
    “驗血就不必了。”
    霍綰挑眉，“怎麽？”
    雲擎望向她，眼神裏不摻一丁點的雜質：
    “綰綰，我之所以會來這裏，是想知道你曾經過著怎麽樣的生活，我想更多的了解你，而不是……”
    “那你還真是來錯地方了。”霍綰輕笑著打斷了他，“我還以為，你是回來是為了認祖歸宗的呢，原來是來旅遊看風景的嗎……？”
    雲擎自然聽出了她話語裏的諷刺，眸光微微一暗，更加小心翼翼了：
    “我知道你還是不肯承認我這個父親，這些年裏的確是我虧欠了你太多……”
    霍綰仍是那般雲淡風輕，“好了吧，雲先生，你人都已經在這裏了，距離認祖歸宗就差驗個血，難道這麽多年裏，你就沒好奇過你的身世嗎？”
    然而，雲擎自始至終都沒有怎麽去關注霍成寅的動靜。
    他望著霍綰，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綰綰，我現如今的年紀，無論是身世還是過去……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都是五十歲的人了。
    說白了半輩子都過去了，他已不再年輕，現如今又身居高位，對自己的身世早就已經不像二十多年前那麽執著了。
    年輕時的他或許還會幻想著有一天尋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現如今半輩子都過去了，早就已經釋然了。
    就算尋到了年邁的父母又能怎麽樣呢？自他記事起就沒有任何關於他們的印象，沒有承歡膝下過一天，更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而且，綰綰，我現在隻想……”
    “雲先生。”
    這一次，打斷雲擎的人換成了厲濯羽。
    他旁聽著雲擎的表述，唇畔噙著笑，語氣裏的那股輕蔑和不屑著實太明顯：
    “我不相信在你得知了綰綰是你的女兒後，對她沒有進行一星半點的了解與調查。”
    “好，就算你並不知道綰綰這些年裏到底都過著什麽樣的生活，那在從你調查到的資料裏，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她這個‘霍家二小姐’在華都、在霍氏一直都被冠以怎樣的稱謂。她到底過的如何，過的好不好，你心裏難道沒有半點數嗎？”
    “你是不在意你的身世與身份，因為對你來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可對綰綰來說呢？”
    雲擎眸光呆滯，沉默著，凝結著，無言以對。
    是，他早就已經把霍綰這些年來的經曆都調查了一遍。
    除去那些被人刻意銷毀隱藏的部分，霍綰這些年裏到底過得怎麽樣，他的確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霍綰過得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艱辛。
    無論霍綰的能力有多強，無論她是否如外界傳聞中的那樣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被人詬病的最多的，還是她見不得光的“私生女”身份。
    雲擎認不認霍成寅這個親生父親已經不重要了。
    可對於霍綰來說，從前她的確是頂替了‘霍綰’的身份，代替真正的霍綰享受了霍家的榮華富貴，那自然也要背負這重身份帶來的詬病與代價。
    但現在不同了。
    事情就是那麽的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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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非但不是私生女，說不定還是霍家真正的大小姐。
    倘若雲擎是霍成寅的長子，那她就是霍家名副其實的正統繼承人……
    聽出了厲濯羽想要表達的意圖，霍綰淡聲進行了製止，“好了，別說了。”
    接著，隻見她款款起身，踩著鋒利的高跟鞋來到了霍老太爺的輪椅麵前。
    她一點點地低俯下身，半跪在了這架輪椅前，仰起下顎直視著老爺子通紅的雙眼：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的確從來都沒想過要爭什麽，我從沒想過要坐上集團主席的位置，也沒想過要和霍斯洺鬥到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程度，我隻想要一個平靜安穩的生活，直到……”
    “我被你丟進暗室等死、被你派去f國，我為了你們霍家一次次搭上性命，我中過毒，被綁架過，也斷過肋骨，挨過槍子，卻換不來對等的報酬和待遇，不僅如此，你還一次次的告訴我，我不配得到那些、不該奢望那些我不配擁有的……”
    “霍成寅，我們一碼歸一碼，我著實敬你，因為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我也恨你，不過你現在得到了你應有的報應。”
    “就算我的身體裏流淌著你們霍家的血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由我這個霍家人來送你上路？至少在你徹底閉上眼前，我讓你見到了你的親兒子，我想黃泉路上，你應該也不會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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