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雷斯利莊園】駭死我力
字數:8420 加入書籤
157.【雷斯利莊園】第十二聲喪鍾一)
那扇如棺材板一樣的鍾門毫無征兆地滑開,讓大廳內不算明亮的光線透了進來。
左鎮潮從座鍾的陰影中,邁步走入寂靜的大廳內。
窗外的雷雨聲仿佛被一層不可見的屏障隔絕,由遠及近地悶響著。
樓梯上方沒有任何腳步聲與呼吸聲,甚至連一絲灰塵落地的聲音都沒有,好像剛剛那個上樓的人影就這麽憑空蒸發了。
左鎮潮站在座鍾前,低頭與那顆美麗而猙獰的頭顱對視。
頭顱的表情仍舊定格在那無比驚駭的瞬間,湖藍色的漂亮眼球像是崩裂了,呈現出蛛網般的猩紅血絲。
血泊仍舊在地麵上固執而緩慢地蔓延,蔓延到了左鎮潮的鞋底。
左鎮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蹲了下來。
她伸出手,用指尖去觸碰那冰冷而帶著黏膩的瓷白皮膚。她將美津枝的頭顱抱了起來,來到女孩支離破碎的屍體旁,將其接回了那根已經斷成幾截的脖頸上。
頭顱落地,因缺乏固定而滾到一旁,壓到了碎裂的骨碴和撕毀的皮肉,發出細小的噪音。
左鎮潮又開始收拾起其餘散落的肢體。
手臂、腿腳,以及一些已經失去原本形狀的部位,都被她一一撿起,循著記憶中女孩的樣子與結構,在地麵上重新拚湊起起來,擺放在那具軀幹周圍。
“……”
即便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左鎮潮也不過隻是知道了當年的一部分真相。她仍舊不明確,那個人影——或者說荒井溫鬥——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殺害了荒井美津枝。
反正從日記也能看出這人精神狀態不太正常。
但無論如何,死者總該有維持體麵的權利。她不知道當年美津枝的屍體是否就這樣散落一地無人照拂,可既然都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總不能當做沒看到。
整理完大致的人體輪廓後,左鎮潮又伸手去拂開女孩額前被血液浸濕粘連的金發。她試圖讓對方合上那雙大睜的眼睛,可女孩的眼皮紋絲不動。
美津枝的雙眼像是拒絕就此安息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上方的天花板。
或是,盯著邊上的左鎮潮。
左鎮潮覺得自己這會兒應該害怕,可她心情複雜,隻得對著女孩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她剛準備站起身,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瞥見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異動——
美津枝的眼球轉動了一下。
朝著她的方向。
“!”
左鎮潮猛地低頭看去,但女孩仍舊是那副神態,和剛剛沒有任何區別。那雙眼空洞而死寂,全然不存在任何移動的可能。
左鎮潮決定不再關注這具已成定局的屍體。她將視線投向更上方,那通往二樓的螺旋樓梯。
她得上去看看。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她的眼前再度毫無征兆地一黑。像是有人用一塊厚重的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接著又猛地揭開,刺目的光線驟然湧進她的瞳孔,她不由得眯起了眼,險些後退一步。
她仍然站在大廳裏與剛才相同的位置,可頭頂的吊燈明亮無比,窗外也不再是狂風暴雨,而是帶著暖意的冬日陽光,安靜地灑落在地毯上。
大廳內的沙發和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坐著些人,有幾個在交談,也有幾個在做著自己的事。
秦子煥和葉泓清正坐在左鎮潮麵前的沙發上,前者就像是看見什麽新奇的事物一樣,仰著那張俊臉、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瞧。
“你竟然也會發呆啊?”他說,“真少見。”
左鎮潮沒有回答他。她還沒反應過來,有些呆愣地將目光慢慢挪到了秦子煥的臉上,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生生把對麵看臉紅了。
青年咳嗽一聲,捋了下自己靛藍色的狼尾。分明紅暈都蔓延到耳根了,他還強擺出一副饒有興味的表情,勾著唇角道:
“你該不會現在才意識到我長得好看吧?”
左鎮潮:“……”
很好,突然就什麽情緒都消失了。
「剛剛那是什麽情況?」她在腦海裏問蘭達姆,「你可有什麽見解?」
「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可見解的。將自己生前遭遇的苦難展現給您來試圖獲得一些同情罷了,怨靈的常見手段。」蘭達姆聲音平和,「但苦難並不總是能成為您赦免它的理由。」
秦子煥身後沙發上,葉泓清正整理著自己的兜帽,聞言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他什麽也沒說,便再度轉回了臉。
正常來說此刻他應該嘲諷秦子煥兩句,或者給出一個表達嘲笑的眼神,但他沒有,反倒是像在思考著什麽一般,望著不知道什麽地方出神。
“對對,的確好看。”左鎮潮應和了秦子煥一句,徑直轉過了身。
她確實就站在那巨大的落地座鍾前麵,而此刻鍾擺正常運作,正平穩地左右晃動,指針指向了十點半。
左鎮潮環顧四周,大部分熟悉麵孔都在,溫巧他們三個倒是不在,聽秦子煥說是準備中飯去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說大家睡眠質量也真夠好的。”秦子煥打了個哈欠,“一覺醒來都快十點了,都沒吃早飯,也沒人被餓醒嗎?”
左鎮潮大腦還在不停運轉,隻能簡單地回應他幾句。大概是見她現在的臉色格外蒼白,不遠處的莊醫生還頗為關切地詢問她是不是哪裏不太舒服。
左鎮潮自然不是身體不舒服,此刻她9點智力的大腦正在努力發揮它的作用,思考剛剛她看到的一切都意味著什麽。
她以這隻座鍾的視角回顧了當年那場家族滅門案的真相,再結合她從溫鬥日記上看到的以及剛剛目擊到的,大概能拚湊出一些往事。
首先,美津枝和溫鬥雖說是兄妹,但兩人都是被收養的,而那個所謂的“父親”似乎並沒有親生的孩子。
美津枝對溫鬥顯然似乎有超乎尋常兄妹的依賴感,可溫鬥卻始終認為美津枝和父親才是一家人,妹妹不過是會爭奪他財產的對象。
美津枝曾經在山下的學校裏讀過書,那裏麵應該都是和她一樣、西洋裔的孩子。但不知為何,她與其他學生關係並不好,甚至有遭受欺淩的可能……總之後麵美津枝大概是輟學了。
她又回到了家中,可心理健康卻大有問題,身體也在越變越差。
「我怎麽感覺這兩兄妹精神狀況都不大正常?」左鎮潮思索道,「難道是那個『父親』的教育問題?」
而且這個洋館x兄妹x奇怪疾病的組合未免既視感也太強了吧喂。
再之後,兄妹之間又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美津枝整個人就垮了,直接瘦成那副皮包骨頭的模樣,甚至還變得有些舉止瘋癲。
時間繼續後移,“父親”開始病重。溫鬥在日記裏寫,美津枝是不願意照料的,所以他才找了“阿良”來。
可在左鎮潮最後看到的景象中,美津枝出現的時候,手上分明拿著廚刀,一副正在做菜幹活的模樣,實在不像是不願意照料。
再加上美津枝的那一句“阿良是誰”……
左鎮潮不得不思考一個她先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阿良,真的存在嗎?
到底是真的有這麽個女仆,隻是美津枝不記得了,還是說……
她隻是溫鬥的幻想?
更荒唐的是,溫鬥竟然對著死後的美津枝喊“阿良”……難道說阿良就是美津枝本身、是溫鬥從美津枝身上產生的臆想?
可他甚至將阿良當成了自己的戀人和結婚對象!
左鎮潮人都麻了。
「如果美津枝和阿良真的就是同一個人,那溫鬥的病還真不是一般的嚴重。」
然後這個神經病還指責美津枝下藥害死了本就有心疾的父親。要左鎮潮說,沒準下毒的就是他自己。
就從他毫不猶豫拿刀砍死了美津枝的行為來看,這人絕對幹得出來,幹完說不定還要倒打一耙說啊父親您怎麽搶我手裏的毒藥吃。
左鎮潮合理推測,估計溫鬥匆忙下樓喊人的時候,“父親”其實已經死了,而當他把美津枝也殺了之後,這個宅子裏也就隻剩下了溫鬥一個人。
如此一來,遺產是誰的自然不必多說。而後這裏傳出類似於“荒井一族外加一女仆全部死亡”的謠言究竟是否可信,也有待商榷了。
既然溫鬥是殺人的那一方,那他變成怨靈的可能性應該不高,這個莊園內的怨靈估計也就是美津枝了,附身杜恒殺人的估計也是她。
可根據杜恒所說,先前這麽多年美津枝一直沒有動作,為什麽楚瑤來了她就突然出手?難道是因為楚瑤身上沾染了什麽東西,刺激到了美津枝?
可美津枝為什麽要殺周博遠呢?如果是要殺和楚瑤有關的人,殺俞天宇不是更合理嗎?
「周博遠和俞天宇的差別……」
左鎮潮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來到葉泓清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
金發青年整理兜帽的動作僵硬了一下,老老實實地把手放了下來,擺在自己的膝蓋上,睜著一雙淺色的眼睛,抬頭認真地看她。
聲音有些輕,尾音也有些飄忽:“怎麽了?”
“我有個問題。”左鎮潮完全沒意識到他的異常,嚴肅地問,“你先前的推理,隻能斷言杜恒是處理和運輸楚瑤屍體的人。但周博遠有沒有可能也殺過楚瑤?”
“啥?”秦子煥在邊上問,“人被殺不是就會死嗎?還能她死兩次?”
其他人左鎮潮不清楚,但楚瑤說不定還真能。她身上估計帶著些了不得的東西,按照目前的線索來推斷,那東西讓她的事業如日中天,那她沒道理不給自己留一些保命的法子。
“……我在思考這個問題。”葉泓清說,
“周博遠和楚瑤在狩獵小屋見麵是事實。他發現陳瀟偷拍後,第一反應是要滅口,這本就說明他心虛,單純的偷情根本不必如此。”
“我傾向於認為,周博遠確實動了手,但沒能徹底殺死楚瑤,接著便慌忙逃離。死裏逃生的楚瑤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點了香,才被後來的杜恒——”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話音未落,便被一旁的俞天宇煩躁地打斷了:“別說這些了行不行!管他誰先動手誰後動手!周博遠死了,杜恒殺了人,把他關酒窖裏沒錯!剩下的讓警察去查,我隻想安安穩穩地過完這幾天,然後離開這裏!”
這顯然是足夠合理的要求,左鎮潮也深知應該考慮其餘客人的情緒問題,便暫停了對此事的討論。
很快溫巧等人準備好了午飯。溫巧特意出來看了眼大廳,說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可以用餐了。
餐廳內依舊擺放著與先前一般無二的自助菜品,份量堪稱浪費。好在事情算是得到了解決,大家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胃口也恢複了一些,不至於剩下太多。
但左鎮潮一直心事重重,連去拿個餐盤都是魂不守舍,甚至沒有拿取自己最愛的甜點就回了座位。
「如果葉泓清的推測沒問題,那吸引美津枝附身杜恒去殺了楚瑤的誘因,難道是僅僅是因為周博遠也想殺楚瑤?」
「……還是說,是因為楚瑤點燃的那根香?」
楚瑤點燃的那根香究竟意味著什麽,能讓一個蟄伏近百年都沒有害過人的怨靈,恐懼到直接發狂?
她神思不屬地戳著盤子裏的食物,幾乎快把意大利麵剁成泥了。
秦子煥湊近了些:“哎,左姐,你這吃得也太少——你筷子往哪兒戳呢?那個方向你是要喂我吃嗎?”
“?”左鎮潮回神,一看才發現自己的筷子不知不覺都要懟到秦子煥臉上了。
她說了聲“抱歉”,然後繼續心事重重。
“道歉幹嘛,又不是不讓你喂……”
秦子煥剛黏黏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溫巧便相當適時地從邊上走了過來,詢問左鎮潮是不是今天的菜品不太合口味。
“好像見您吃得比之前都要少,也沒有拿今天的慕斯蛋糕……”
“沒有沒有,”左鎮潮趕緊回答,“很好吃,單純是因為我身體不舒服。”
說話間,她的目光掃過那些豐盛的餐台,隨口扯開了話題:“之前不是說,有很多蔬菜都壞了嗎?現在廚房裏的食材,能夠支撐這麽多人份的自助餐嗎?”
溫巧笑道:“您別擔心,哪怕算上工作人員也不過就11人,食材儲備是足夠的。”
11個人嗎……左鎮潮聽見這個數字的瞬間,下意識地數了遍人數,有些詫異:“杜恒不算嗎?雖然他有殺人嫌疑,但是也不能不讓人吃飯啊。”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秦子煥、葉泓清,還有溫巧,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秦子煥想當即把自己餐盤裏的東西一股腦放進了左鎮潮的盤子裏:“誰說不給他飯吃了?算上他不是正好11個?你看看你都餓成什麽樣,數數都數不明白了!”
左鎮潮:“?”
她轉頭看去,可溫巧與葉泓清沒有對秦子煥的話表現出任何的質疑,顯然對其毫無意見。
左鎮潮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了上來。
她突然……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左鎮潮想起剛剛溫巧說所有人都到齊了,於是又四下張望了一圈。
俞天宇、莊紅藥、陳瀟、張青如……每一張都是熟悉的臉,算上三位工作人員,的確所有人都在。
——除了一個人。
一個始終都是單獨一張桌子、不和其他人一起吃飯的人。
玄先生不在餐廳裏。
左鎮潮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她頓了頓、慢慢看向溫巧,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玄先生……沒來吃飯嗎?”
溫巧臉上的表情變了,從剛才的困惑,變成了一種顯而易見的為難。她微微皺起了眉頭,仔細地看著左鎮潮,反問道:
“玄先生?”
她的語氣帶著純粹且毫無偽裝的疑惑。
“……是誰?”
喜歡病弱普女,但是神豪玄學大佬請大家收藏:()病弱普女,但是神豪玄學大佬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