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話音甫落，徐靈風仿佛被注入萬千星輝，烏亮的瞳孔驟然放大，眼底迸發出璀璨的光。
    他整個人往前撲了半步，碎發淩亂地垂在泛紅的臉頰旁："真的嗎？大帝爺爺！"
    顫抖的聲音裏裹挾著難以抑製的興奮，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看著少年眼中躍動的熾熱期待，酆都大帝喉間發出一聲歎息，蒼老的指腹在袖中反複摩挲著陰司印璽，暗忖："這傻孩子，哪有這般輕易的造化..."
    他故意沉下臉色，龍袍上盤繡的百鬼圖騰隨著動作詭異地扭曲，半晌才緩緩開口："確實能恢複，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徐靈風猛地踮起腳尖，急促的呼吸在陰冷的地窖裏凝成白霧。
    他緊緊揪住對方袖口，連指甲都陷進織錦紋路裏，"大帝爺爺你快說呀！"
    "隻不過，經空靈聖體淨化後，他們的命魂會與你締結契印。"
    酆都大帝袖袍一揮，地窖深處傳來鎖鏈拖曳的聲響，"自此生同命，死同魂，永生永世追隨你左右。"
    話音落地的刹那，徐靈風如遭雷擊，原本雀躍的表情瞬間凝固，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餘震驚的眼神直直撞進對方深邃如淵的眼底……
    徐靈風死死盯著遠處不斷扭曲掙紮的身影，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忐忑："大帝爺爺，這怎麽和可可、巧巧、悠悠、心怡、心蕾她們五個一樣了？"
    記憶中少女們清脆的笑聲仿佛還縈繞在耳畔，她們或是捧著熱氣騰騰的茶盞輕移蓮步，或是抱著文書小跑穿梭在回廊間，可眼前這些渾身布滿詭異紋路的人，怎麽看都和記憶裏鮮活的麵孔聯係不到一起……
    酆都大帝寬大的袖袍無風自動，掌心騰起的幽綠鬼火將岩壁上的符咒映照得忽明忽暗，連帶著他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都仿佛在扭曲蠕動。
    "不一樣。"
    他蒼老的聲音像是從九幽深處傳來，帶著地府特有的森冷與威壓，龍袍上盤繡的百鬼圖隨著動作仿佛活了過來，"那五個丫頭是貼身伺候的女仆，就像人間老總，有事時替你處理繁雜事務，沒事時陪在身邊照料起居。但經空靈聖體淨化的魂契者——"
    話音未落，酆都大帝猛然揮動手臂，一道暗紅色符文如閃電般射向岩壁，整個地窖瞬間劇烈震顫，無數鎖鏈嘩啦作響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危險時，你隻需意念一動便能將他們召喚而出。"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徐靈風，"一旦現世，他們便會凝出真實的肉體與實體，哪怕粉身碎骨也會護你周全。而在風平浪靜的日子裏，他們則會安靜地棲居在你的精神之海，如同沉眠的古老守護靈，時刻等待著被喚醒的那一刻。"
    ……
    徐靈風"嗷"的一聲輕呼，眼睛瞪得溜圓，連耳尖都興奮得發紅，仿佛忽然撥開迷霧見到了太陽。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又猛地鬆開，向前跨出半步急切問道："大帝爺爺，他們真的會一直在我的精神之海裏生活嗎？就像...就像住在一個特別的房子裏？"
    說著，他還伸出雙手在空中比劃，試圖描繪出那個神秘空間的模樣。
    酆都大帝凝視著少年亮晶晶的眼睛，萬年冰封般的麵容罕見地裂開一絲溫柔。
    他蒼老的手掌帶著地府特有的涼意，卻輕柔地像春風拂過，緩緩揉了揉徐淩峰蓬鬆的發頂。龍袍上的百鬼圖騰隨著動作活靈活現，連袍角繡著的幽冥火焰都仿佛在跳躍："我的小祖宗，自然是真的。那精神之海廣闊無垠，夠他們自在棲居。"
    徐靈風卻像被點燃的爆竹，剛得到答案又拋出新疑問？
    他踮著腳尖，身體幾乎要貼到酆都大帝的龍袍上，眼睛眨也不眨地追問："那我以後用空靈聖體幫人淨化、修複傷勢，他們也會像這些人一樣，突然從我的精神海裏跑出來保護我嗎？"話音未落，地窖中的幽綠鬼火驟然暴漲，在岩壁上投射出張牙舞爪的影子。
    酆都大帝見狀，袍袖輕揮間便將躁動的鬼火壓下？
    他低頭望著滿臉好奇的少年，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像是想起了久遠的往事。
    蒼老的聲音裹著九幽寒氣，卻字字清晰："不一樣。唯有當你重塑了對方的靈魂，才會結下這命魂契約。若是單純療愈肉體創傷，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會有這般羈絆。″
    說到最後，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如淵，仿佛透過徐靈風，看到了少年未知的未來……
    徐靈風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胸腔劇烈起伏著，冷汗順著脊背蜿蜒而下，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地窖裏彌漫的腐臭氣息如實質般鑽入鼻腔，他強忍著胃部的翻湧，艱難地挪動腳步，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六具年輕的軀體就在眼前，三男三女，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模樣。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暗紫色咒紋如同活物般在肌膚下遊走，時而凸起，時而凹陷。
    本該靈動的眼眸此刻渾濁發白，空洞無神，完全失去了神采，仿佛兩汪死水。
    涎水不受控製地順著嘴角滴落，在地上暈開深色的痕跡，與鐵鏈上的暗紅鏽跡融為一體。
    他們的肢體以違背常理的角度扭曲著，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無意識地抽搐、痙攣，仿佛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傀儡。
    "哢嗒——"
    一聲突兀的鎖鏈拖曳聲在死寂的地窖中炸開，如同驚雷。
    徐靈風渾身一震，膝蓋一軟，重重跪坐在冰冷的青磚地上。
    掌心傳來的刺痛讓他清醒了些，染血的指尖下意識地摳進磚縫，指甲縫裏滿是灰塵與血漬。
    他抬起頭，望向陰影中衣袂翻飛的酆都大帝，眼中滿是驚惶與渴求。
    ……
    "大帝爺爺..."
    他的聲音破碎而顫抖，像是被掐住喉嚨的幼獸，"我要怎麽用空靈聖體的力量？"
    少年的睫毛劇烈顫動，恐懼與好奇如同兩股洶湧的潮水，在眼底激烈翻湧、碰撞。
    岩壁上忽明忽暗的鬼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又瞬間撕扯成無數扭曲的碎片，在陰冷的地窖中搖曳、晃動，仿佛預示著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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