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工夫，那一百多號弟兄身上的傷就全好了。先前跟七步蛇那五十個手下交手時留下的擦痕、瘀青，還有滲著血的傷口，在空靈聖體的白光拂過之後，竟都一點點消褪——連衣擺上原本幹涸發黑的血漬，也淡得幾乎瞧不見，皮肉重新變得光潔，仿佛那些傷從未存在過一般。
    ……
    那一百多號人低頭瞧著自己身上的傷——方才還火辣辣疼的擦痕、泛著青黑的瘀塊，這會兒竟全沒了影，連帶著先前緊繃發僵的皮肉都透著鬆快。他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裏先是一瞬的愣怔，跟著就漫開亮閃閃的驚喜。有個漢子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先前受傷的地方，指尖劃過光滑的皮肉，直咧嘴笑：“嘿！真就不疼了！連印子都沒留！峰哥這本事，可真神了！”
    那新娘快步奔到先前為謝可可他們求情的老爺爺身邊，見他躺在地上，雙眼緊緊閉著，臉色也有些發白，分明是昏迷了過去，心一下子揪得發緊。
    她慌忙蹲下身子，想扶他起來，喉嚨裏卻隻擠出“阿巴阿巴”的模糊聲響——她的聲帶早就被毀了，連一句完整的“您怎麽樣”都喊不出口。
    手懸在老人身側，她又輕輕縮了縮，怕自己莽撞碰著他哪裏。望著昏迷不醒的老人，她眉頭擰著，眼裏滿是急惶和無措，指尖都微微發顫，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林峰也早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他那四五十個在學校收的年輕小弟裏，有個女小弟剛抿了抿唇，想開口喊“老大”叫他過來幫忙，話音還沒沾著舌尖，徐林峰已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他先蹲下身，輕輕拍了拍那名叫秀兒的新娘的肩，算是安撫，隨後伸手給躺在地上的老爺爺探了探氣息、按了按脈搏。指尖剛觸到老人手腕，掌心便泛起層溫潤的白光——空靈聖體的治愈之力悄無聲息地渡了過去。
    沒過多久，老爺爺緊闔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待看清蹲在身前的秀兒，他渾濁的眼睛裏瞬間滾出淚來，順著眼角的皺紋往下淌，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秀兒……是我家對不住你啊……”
    秀兒連忙使勁擺手，喉嚨裏“阿巴阿巴”地急聲輕響，眼裏也漫開了紅，像是要哭。
    徐林峰轉頭對身後的小弟遞了個眼神，小弟們立刻上前，小心托著老爺爺的背、扶著秀兒的胳膊，把兩人慢慢攙了起來。
    站穩後，老爺爺先朝著謝可可等人拱了拱手，又轉向那四五十個年輕小弟，腰彎得低低的，連連道歉：“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是我老糊塗了，不該瞞著你們、把你們騙到這兒來……”
    謝可可他們對視一眼，都輕輕搖了頭。謝可可往前站了半步，聲音溫軟：“老爺爺，您定是有難言之隱，我們不怪您的。”旁邊幾人也跟著點頭，臉上沒半分怨懟的神色。
    被秀兒小心扶著的老爺爺，聽著謝可可他們這幾句體諒的話，本就泛紅的眼眶裏，淚光猛地翻湧起來——那淚像含不住的水，順著眼角深刻的紋路慢慢往下淌，滑過鬆弛的臉頰，滴在衣襟上。
    他張了張嘴，喉結動了動，像是想說些什麽，卻被哽住似的，半天沒發出聲。末了隻化作一聲輕輕的歎息，那聲息裏，摻著幾分壓了許久的愧疚，又藏著幾分被體諒後的鬆快，輕輕落在風裏。
    ……
    謝悠悠先望向一旁的新娘秀兒，那雙清亮的眸子輕輕動了動，又轉頭看向徐林峰，聲音裏帶著點期盼：“主人，您能不能想辦法，讓她重新開口說話呀？”
    徐林峰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秀兒，眉頭微蹙著搖了搖頭，語氣沉了沉：“恢複不了。她這情況瞧著是後天傷著的，但依我看，她家裏約莫帶著相關的遺傳病史——正是這緣故，才讓她的聲帶損傷成了沒法逆轉的樣子。”
    謝悠悠又轉頭望向老爺爺，眼裏帶著幾分探詢。老爺爺望著身旁的秀兒，渾濁的眼珠顫了顫，點了點頭，聲音澀得像浸了沙：“是……是這麽回事。”
    謝悠悠輕輕“哦”了一聲，目光落回秀兒臉上。她望著秀兒那雙含著柔意的眼睛，睫毛輕輕扇了扇，心裏悄悄歎了口氣——真想去聽聽，這位姐姐沒受傷時，聲音該是怎樣清亮溫柔的模樣呢？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忽然傳來：“老公，我有辦法。”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人正望著徐林峰，不是別人，正是鄭欣蕾——她手裏還牽著個小女孩，隻是此刻的她已不複往日模樣，瞧著竟像是生完孩子後的中年模樣，眼角眉梢添了幾分歲月的溫軟，也藏著些煙火氣……
    徐林峰先望向牽著小女孩的鄭欣蕾，目光剛落定便猛地一頓——那分明是中年模樣，眼角洇著淺淡的細紋，眉宇間添了幾分溫潤沉靜的熟韻。他隨即倏然轉頭看向身側，少女模樣的鄭欣蕾正睜圓了眼，錯愕地朝那邊望，兩張臉的輪廓幾乎分毫不差，隻是一個染著歲月溫軟的痕跡，一個滿是未脫的青澀鮮活。他眉心瞬間擰成了疙瘩。
    謝可可、謝巧巧、謝悠悠和鄭欣怡也都瞧得真切，四人先是齊齊頓住，眼裏浮起滿是驚惑的神色，下一瞬便低呼出聲：“是兩個鄭欣蕾？！”“一個是中年模樣，一個還是少女……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還沒等眾人從錯愕裏緩過神，牽著小女孩的鄭欣蕾身旁，那孩子忽然仰起小臉，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徐林峰，小手指著他脆生生喊：“媽媽，這就是你說的年輕時候的爸爸吧？真的好帥呀！”
    中年的鄭欣蕾低頭望著女兒，指尖輕輕蹭過女兒牽著自己的手，目光落在她仰起的小臉上時，柔得像浸了溫水，輕聲應道：“對，他就是你爸爸年輕時候。”
    說罷她抬眼掃過正前方的謝可可幾人，嘴角抿著淺淡的笑意，又對女兒道：“你看，我和你的阿姨們，當年是不是很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