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幻境並沒有消失，年輕婦人眼中含淚，從身邊的小桌上，端起一碗粥道：“定安。我真的是媽媽啊。媽媽在這裏等了你好多年，最後悔的是沒能給你做過一頓飯。這碗粥是媽媽親自熬的，你嚐嚐味道。”
    嚐嚐味道？
    我看著對方送到我麵前的碗。
    碗裏是米粥，看上去很白，香氣很濃鬱。
    “我不喝粥，更不會喝你的粥，你該知道，你騙不了我。”我對年輕婦人說道。
    年輕婦人眼神呆滯的看著我，卻隻是一晃神的功夫，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一個破落的小院，漫天風雪。
    年輕婦人一身單衣，跪在地上，懷裏抱著一個繈褓，繈褓裏的孩子似乎剛出生沒幾日。
    我站在院子中，感受到熟悉的一切，隻感覺心中一陣刺痛。
    院子的小屋裏，走出一名頭發半白的老婦人。
    老婦人臉色鐵青，走到跪地的年輕婦人麵前，怒聲開口道：“江湖南北不兩立，你和張為仙有婚約在身，卻非要嫁給許陽那個浪蕩子。現在你如此境地，許陽那小子又在哪？”
    隻是，地上的年輕婦人已經凍僵，幾乎口不能言。
    “媽，救救這個孩子吧。”年輕婦人含糊一句，便癱倒在地。
    老婦人全身顫抖著，慢慢蹲下身子，抱起繈褓，看著氣息微弱的年輕婦人哭泣道：“青梅，你為了這個孩子，值得嗎？”
    “值得。”年輕婦人慢慢抬起手，想要再看繈褓裏的孩子一眼，卻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青梅。”老婦人哭著跪倒在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婦人氣絕，抬起手便要將懷裏的孩子摔在地上。
    孩子卻哭了。
    老婦人驚得回過神，慌忙又放下孩子，語氣顫抖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女兒怎麽會死。你不該活……可是……”
    老婦人痛苦不堪，流著淚，抱著孩子走了屋子。
    我跟著走進屋子，隻見老婦人手裏端著一碗米湯，便用勺子送到孩子嘴邊。
    就在孩子張開嘴的時候，我眼前的視線一晃，卻已經成了那個孩子。
    “喝吧。總不能讓你餓死。”老婦人歎息一聲。
    我瞬間緊閉著嘴。
    就在我準備睜開神眼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卻又變了。
    我坐在婚房之中，眼前的世界紅彤彤的，一名紅衣少女戴著金絲頭冠坐在我麵前，眼神癡癡的看著我。
    清鳶？
    我看清少女的麵容。
    清鳶端起桌上一杯金色酒杯，眼含羞澀：“夫君，飲了這杯合衾酒，我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合衾酒？
    我看著桌上另一杯酒，下意識端起。
    清鳶挽過我胳膊，將自己的酒送到嘴邊，眼神羞澀的看著我，隨後一飲而盡。
    我看著清鳶嬌羞的麵容。
    “夫君，飲酒啊？飲了這杯合衾酒，我們便做夫妻了。”清鳶將酒杯推到我嘴邊。
    我笑看著清鳶，不得不說，穿上紅衣的她，真的好美。
    就如同當年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隻是，眼前的她不是清鳶。
    我睜開神眼，一切幻境消失。
    此刻，我正站在奈何橋之中，在我麵前約十米處，一個人形的石頭立在橋麵上，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好像經曆了無數年的風吹日曬，快要風化了一般。
    “這些幻覺，都是你造成的？”我看向那人形石頭。
    人形石頭無聲無息，但是陰氣極重。
    我隨手一槍刺去，卻未曾想到，槍刃擊中那石頭瞬間，卻被彈開了。那石頭看似風化嚴重，可是卻堅硬無比，連我手中的九幽槍居然無法刺破分毫。
    “這傳說是一位上古大帝所化之石。”贏勾出現在我身側，看著風化的石頭說道：“要是華夏那些傳說是真的，那這塊石頭原來應該是奈何橋上的孟婆。”
    石頭陰氣很重，但是沒有任何生息，像是一塊死石。
    我對贏勾隨口道：“剛才我陷入了幻境，好像是她引起的。”
    “應該是了。”贏勾點頭遞給我一個酒壺道：“每一位經過奈何橋的鬼怪都會陷入幻境，應該都和這塊石頭有關。走吧，我們過橋去上古帝墳。”
    我接過酒壺，看了一眼贏勾。
    贏勾見到不動，伸手道：“怎麽了？不喝還給我。我跟你說，這是碧落黃泉，一杯抵得上你修煉一甲子。”
    一甲子？
    我笑了，反問道：“我現如今，修煉不過十多年，一甲子修煉，那我豈不是成大帝了？”
    “那我就恭喜你，一日稱帝。”贏勾笑了起來。
    我將酒葫蘆丟過去，手中九幽槍毫不猶豫也刺了過去。
    嘶。
    周圍雷霆閃動。
    贏勾瞬間消失在奈何橋上，而那塊石頭也消失了。
    此刻，我站在奈何橋上，前後，還是無盡的黑暗。
    “有趣了。神眼居然沒破開幻境。”我看著周圍一切，又思慮道：“又或者說，我沒有睜開神眼，隻是以為自己睜開了。”
    神眼沒有睜開。
    那便是說，我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看來，眼前的幻境，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恐怖，居然能夠讓我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對肉身的控製。
    神眼無法睜開。
    我在奈何橋站了許久，依舊沒有新的幻境出現。
    似乎，我破不開幻境，幻境就一直維持在前後不著店的奈何橋上。
    我往前走著，走了許久，卻不到彼岸，我往後走著，走了許久，卻回不到過往。
    一切都顯得那麽安靜，靜的讓我似乎快要迷失在這個世界裏。
    “無法讓我飲下孟婆湯，就讓我迷失在這裏嗎？”我笑看兩側，最後雙掌合十，口中念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
    我口中念誦地藏本願經，隨著我一句句佛經出口，隻感覺周圍的黑暗慢慢變亮了。
    一抹金色出現在奈何橋兩側。
    隨著我將一部地藏本願經念完，金色已經籠罩整條奈何橋。
    哢。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奈何橋上的黑幕破碎，我下意識睜開眼，隻見蠆鬼和贏勾站在我麵前，正一臉焦急的看著我，而在他們身後，那一個被嚴重風化的人形石塊還在。
    “醒了。鬼主醒了。”蠆鬼驚訝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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