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八年，春。
    醫仙穀的清晨總是帶著淡淡的藥香，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
    "昭陽，該起床了！"柳煙輕輕推開房門，見床上的小團子還蜷縮在被窩裏，隻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唔……師姐，再睡一會兒……"被窩裏傳來軟糯的嘟囔聲。
    柳煙無奈地搖頭，走過去掀開被子，露出裏麵睡得臉蛋紅撲撲的小娃娃。陸昭陽三歲了，比同齡的孩子更機靈些，但也更貪睡。
    "再不起來，師父可要親自來叫你了。"柳煙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昭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地問："師父生氣了嗎？"
    "你說呢？"柳煙笑著把她抱起來，"今日要學新的招式，你再賴床，可就要被大師兄罰紮馬步了。"
    昭陽一聽，立刻精神了，小手扒拉著柳煙的袖子："不要紮馬步！腿會酸的！"
    柳煙忍俊不禁："那還不快起來？"
    昭陽連忙點頭，自己笨拙地穿好小衣裳，又蹬上小布鞋，跟著柳煙出了門。
    醫仙穀的後山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是弟子們平日習武的地方。陸鈺早已站在那裏，身姿挺拔如鬆，見昭陽來了，微微頷首。
    "大師兄早！"昭陽甜甜地喊了一聲，小跑過去。
    陸鈺淡淡"嗯"了一聲，彎腰把她抱到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站好："今日教你"清風拂柳"的第一式，看好了。"
    他說完，身形一動，衣袂翩然，動作如行雲流水，輕盈如風拂柳枝。昭陽睜大了眼睛，小嘴微微張著，看得入神。
    "記住了嗎？"陸鈺收勢，看向她。
    昭陽眨了眨眼，誠實道："沒記住。"
    陸鈺："……"
    一旁的陸阿桂忍不住笑出聲："大師兄，她才三歲，你這一套動作這麽快，她哪能記得住？"
    陸鈺皺眉："那該如何教？"
    陸阿桂走過來，蹲下身對昭陽道："小師妹，來，跟著二師兄學，咱們慢慢來。"
    他放慢動作，一步一步地演示，昭陽有樣學樣，雖然動作笨拙，但竟也學了個七八分像。
    "對，就是這樣！"陸阿桂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們昭陽真聰明！"
    昭陽得了誇獎，開心地蹦了蹦："二師兄最好啦！"
    陸鈺輕咳一聲："繼續練，練夠二十遍才能休息。"
    昭陽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二十遍？腿會酸的……"
    陸鈺不為所動："習武需刻苦。"
    昭陽癟了癟嘴，可憐巴巴地看向陸阿桂，陸阿桂攤手："大師兄說了算。"
    她隻好認命地繼續練習，一邊練一邊小聲嘀咕："大師兄好凶……"
    陸鈺耳力極佳，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習武結束後，昭陽被柳煙帶去藥圃認藥。
    "這是甘草，味甘，性平，能調和諸藥。"柳煙指著藥圃裏的一株植物，耐心講解。
    昭陽蹲在地上，小手輕輕摸了摸甘草的葉子，仰頭問："師姐，它能吃嗎？"
    柳煙笑道："能，你嚐嚐。"
    昭陽摘了一小片葉子放進嘴裏，嚼了嚼，眼睛一亮："甜的！"
    柳煙點頭："對，所以它叫甘草。"
    昭陽又指著旁邊一株草問："那這個呢？"
    "這是黃連。"柳煙摘了一小片葉子遞給她，"你嚐嚐。"
    昭陽毫無防備地放進嘴裏，下一秒，整張小臉皺成了一團："哇！好苦！"
    她連忙吐出來，委屈巴巴地看著柳煙："師姐騙人！"
    柳煙忍笑："沒騙你，黃連本就是苦的，能清熱燥濕，但味道確實不好。"
    昭陽氣鼓鼓地叉腰："師姐壞！"
    柳煙捏了捏她的小臉："學醫之人，哪能怕苦？師父說了，你以後可是要當神醫的。"
    昭陽哼了一聲，但還是乖乖跟著柳煙繼續認藥，隻是再也不敢隨便往嘴裏塞東西了。
    午時，眾人聚在膳堂用飯。
    昭陽坐在陸尋旁邊，小短腿夠不著地，晃呀晃的。陸尋夾了一塊魚肉，仔細挑幹淨刺，放到她碗裏。
    "謝謝師父！"昭陽甜甜地道謝，低頭扒飯。
    陸阿桂笑道："小師妹，今日學武累不累？"
    昭陽咽下嘴裏的飯，認真道："累！大師兄讓我練了二十遍！"
    陸鈺淡淡道："基本功不紮實，日後如何學高深武學？"
    昭陽眨了眨眼，突然放下筷子，跳下椅子，跑到陸鈺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大師兄，我錯了，你別生氣。"
    陸鈺一怔："我沒生氣。"
    "那你笑一笑嘛。"昭陽仰著小臉，眼巴巴地看著他。
    陸鈺："……"
    陸阿桂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柳煙也忍不住別過臉去偷笑。
    陸鈺沉默片刻，終於伸手揉了揉昭陽的腦袋："吃飯。"
    昭陽得逞般地笑了，蹦蹦跳跳地回到座位上，繼續吃飯。
    陸尋看著這一幕，捋須微笑。
    用過午膳，昭陽照例要睡一會兒。柳煙把她抱到小榻上，蓋好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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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講故事。"昭陽拉著柳煙的袖子撒嬌。
    柳煙無奈："想聽什麽故事？"
    "想聽師父年輕時候的故事！"昭陽眼睛亮晶晶的。
    柳煙笑道："師父年輕時啊，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有一次……"
    她輕聲講著，昭陽聽著聽著，眼皮漸漸沉了下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柳煙輕輕掖了掖被角，悄聲退出房間。
    傍晚，昭陽睡醒後，陸尋親自教她認字。
    書房裏，昭陽坐在陸尋膝上，小手握著毛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一個"藥"字。
    "師父，我寫得好嗎？"她仰頭問。
    陸尋看了看那字，雖然稚嫩，但筆畫還算清晰，便點頭道："不錯，有進步。"
    昭陽得了誇獎，開心地又寫了一個"武"字，然後指著它道："這個字我認識！是"武功"的"武"！"
    陸尋微笑："對，昭陽真聰明。"
    昭陽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繼續埋頭寫字。窗外夕陽西下，餘暉灑進來，映在一老一小的身上，溫暖而寧靜。
    晚上，昭陽洗漱完畢，穿著小寢衣坐在床上，陸尋坐在床邊給她擦頭發。
    "師父，我什麽時候能像大師兄那麽厲害呀？"昭陽問。
    陸尋笑道："隻要你肯用功，將來一定會比他還厲害。"
    昭陽想了想，又問："那我能像師父一樣，救很多人嗎？"
    陸尋摸了摸她的頭："當然能。"
    昭陽滿足地笑了，鑽進被窩裏，小手抓著陸尋的袖子："師父，我明天還想吃魚。"
    陸尋失笑："好，明天讓廚房給你做。"
    昭陽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呼吸均勻而安穩。
    陸尋輕輕歎了口氣，替她掖好被角，低聲道："昭陽，你要平安快樂地長大啊。"
    窗外，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醫仙穀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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