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發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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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醫仙穀籠罩在一層薄霧中,藥草的清香隨風飄散。十歲的陸昭陽早已起床,正在自己的小藥房裏仔細檢查要帶下山的藥材。她將曬幹的黃芩、黃連分裝在小布袋裏,又取了幾瓶配好的藥丸,一一放入藤編的藥箱中。
    "昭陽,準備好了嗎?"柳煙師姐推門進來,她已經換上了一身樸素的褐色布裙,頭發簡單地挽起,看上去與尋常村婦無異。
    陸昭陽轉身,眼睛亮晶晶的:"都準備好了,師姐!我帶了治療風寒、頭痛和跌打損傷的藥,還有師傅特製的解毒丸。"
    柳煙走過來,輕輕捏了捏陸昭陽的臉頰:"真細心。不過記住,今天我們是以遊方郎中的身份下山,你要叫我"柳姐",叫阿桂師兄"桂哥",明白嗎?"
    "明白!"陸昭陽用力點頭,興奮得小臉泛紅。這是她第一次正式跟師兄師姐下山行醫,雖然之前也曾隨師傅出診,但那都是在師傅的全程指導下。今天,她將有機會獨立診治一些簡單的病症。
    陸阿桂在門外喊道:"兩位姑娘,再不出發太陽就曬屁股嘍!"
    柳煙笑著搖頭,幫陸昭陽背上小藥箱:"走吧,小神醫。"
    陸昭陽今天也換了一身粗布衣裳,頭發紮成兩個小髻,看起來就像個普通農家女孩。隻有那雙清澈靈動的大眼睛和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隱約透露出她不同尋常的來曆。
    三人沿著山間小路向山下走去。五月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路邊的野花開得正豔。陸昭陽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不時停下來觀察路邊的草藥。
    "桂哥,你看,這裏有好多蒲公英!"她蹲下身,小心地挖出一株,"根莖粗壯,正是入藥的好材料。"
    陸阿桂走過來,讚許地點頭:"眼力不錯。不過今天我們主要是去給人看病,采藥的事改天再說。"
    清水鎮是離醫仙穀最近的一個小鎮,每月逢五逢十有集市。今天正是初五,鎮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三人在鎮口的大槐樹下擺開簡易的醫攤,掛起一塊寫著"懸壺濟世"的布幡。
    "昭陽,一會兒你先看些簡單的病症,複雜的交給我和柳姐。"陸阿桂一邊擺放藥材一邊叮囑,"記住師傅教的"望聞問切",不要緊張。"
    陸昭陽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她的小手不自覺地整理著衣角,既期待又忐忑。
    很快,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婦人顫巍巍地走了過來:"請問...你們是看病的郎中嗎?"
    柳煙熱情地迎上去:"老人家請坐。我們是遊方郎中,專治各種疑難雜症。"
    老婦人坐下,揉著太陽穴:"我這頭疼病犯了三天了,吃不下睡不好..."
    柳煙朝陸昭陽使了個眼色。陸昭陽會意,走到老婦人麵前,聲音清脆:"婆婆,能讓我先給您把把脈嗎?"
    老婦人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猶豫地伸出手腕。陸昭陽三指輕搭,神情專注。片刻後,她又仔細觀察了老婦人的舌苔和眼睛。
    "婆婆,您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好,還常常感到口幹?"陸昭陽問道。
    老婦人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夜裏總醒,嘴裏發苦。"
    "這是肝陽上亢導致的頭痛。"陸昭陽轉向藥箱,取出幾味藥材,"我給您配個方子:天麻三錢,鉤藤二錢,菊花一錢半,煎水服用,每日兩次。另外..."她拿出一個小紙包,"這是酸棗仁粉,睡前用溫水送服,能幫助安眠。"
    老婦人將信將疑地接過藥包:"小姑娘,你...你真會看病?"
    陸阿桂笑著解釋:"婆婆別看她年紀小,可是家學淵源,醫術精湛。這藥您先吃著,若不見效,分文不取。"
    老婦人這才放心,掏出幾個銅錢。柳煙卻推辭道:"初次看診,不收錢。婆婆用了有效,下次再來時付錢不遲。"
    送走老婦人後,陸昭陽長舒一口氣,眼睛亮亮地看向師兄師姐:"我診斷得對嗎?"
    柳煙讚許地點頭:"完全正確。你注意到她眼白略有發黃,判斷出肝火旺盛,很細致。"
    陸阿桂拍拍陸昭陽的肩膀:"咱們小師妹出師了!"
    一上午時間,三人接診了十幾個病人。陸昭陽看了五個,都是些常見的頭痛、風寒和小兒積食之類的病症。她診斷準確,用藥得當,漸漸有了些小名氣。集市上開始有人傳,說槐樹下有個醫術高明的小女郎中。
    正午時分,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一個中年男子抱著個五六歲的孩子急匆匆跑來:"郎中!郎中救命啊!我家孩子抽風了!"
    柳煙立刻起身迎上去。那孩子麵色潮紅,牙關緊咬,四肢不停抽搐,顯然是高熱驚厥。陸昭陽迅速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和退熱藥。
    "抱到這邊來。"柳煙指揮著,同時快速檢查孩子的狀況,"昭陽,準備清熱開竅的藥。"
    陸昭陽已經熟練地研磨起石膏、知母等藥材,同時將安宮牛黃丸取出備用。她的小手穩而快,沒有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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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煙為孩子紮了幾針,抽搐漸漸停止。陸昭陽遞上剛調好的藥粉:"師姐,用這個衝水服下。"
    孩子父親焦急地問:"我兒子怎麽了?早上還好好的..."
    陸阿桂一邊幫孩子把脈一邊解釋:"是外感發熱引起的內風。別擔心,能治好。"他轉向陸昭陽,"師妹,你怎麽看?"
    陸昭陽仔細觀察孩子的症狀:"舌紅苔黃,脈象洪數,應該是風熱犯肺。除了清熱,還需要宣肺解表。"
    柳煙點頭:"說得好。來,幫我按住這個穴位。"
    在三人配合下,孩子的熱漸漸退去,呼吸也平穩下來。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讚歎。
    "謝謝!謝謝恩人們!"孩子父親激動得幾乎要跪下,"多少錢?我這就回家取!"
    陸阿桂扶住他:"藥錢三十文就夠了。記住,孩子回去後要靜養三日,按時服藥。這包是明天的藥,後天再來這裏複診。"
    午後,集市上的人漸漸少了。三人正準備收攤,一個獵戶打扮的男子背著個滿腿是血的同伴匆匆趕來:"郎中!求您救救我兄弟!他被野豬獠牙劃傷了腿,已經三天了,現在發高熱!"
    傷者被放平在地上,隻見他右腿上一道猙獰的傷口已經化膿,周圍皮膚發紅發熱,人則昏昏沉沉,明顯是傷口感染導致的熱毒內蘊。
    柳煙迅速檢查傷勢:"傷口化膿,需要立刻清創。昭陽,準備麻沸散和清熱解毒的藥膏。"
    陸昭陽立刻行動起來。她先配了一碗麻沸散讓傷者服下,然後取出小刀在火上消毒。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處理如此嚴重的傷口,但她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桂哥,你來清創,我幫你打下手。"陸昭陽說著,已經準備好幹淨的布條和藥水。
    陸阿桂讚賞地看了小師妹一眼,開始仔細清理傷口中的膿液和壞死組織。陸昭陽在一旁遞工具、擦血跡,動作默契得如同多年的搭檔。
    "傷口太深,需要縫合。"陸阿桂清創完畢後說。
    陸昭陽立刻取出針線:"我來縫吧,師傅教過我。"
    在師兄的指導下,陸昭陽的小手穩穩地持針,一針一線將傷口縫合整齊。然後敷上特製的藥膏,包紮妥當。整個過程中,她的專注程度完全不像個十歲的孩子。
    "小妹妹...你手藝真好..."傷者雖然虛弱,但還是擠出一個感激的微笑,"一點都不疼..."
    陸昭陽甜甜一笑:"大叔好好休息,按時換藥,半個月就能好了。"她又配了幾副內服的清熱解毒藥交給獵戶,"前三天每四個時辰服一次,之後每日三次。"
    夕陽西下,三人才收拾好醫攤準備回山。今天他們看了二十多個病人,陸昭陽獨立處理了八個,還參與了幾個重症的救治。
    回程路上,陸昭陽雖然疲憊,但眼睛依然明亮有神:"師姐,那個高熱驚厥的孩子,我們明天還要去看看他吧?"
    柳煙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當然。醫者不僅要治病,還要負責到底。"
    陸阿桂扛著藥箱,笑著說:"今天咱們小師妹可是大顯身手了。昭陽,第一次獨立行醫,感覺如何?"
    陸昭陽認真思考了一下:"很開心,但也很...莊重。當病人把健康交到我們手上的時候,那種責任感和師傅說的一模一樣。"
    柳煙與陸阿桂相視一笑。這個小師妹,不僅醫術學得快,對醫道的理解也遠超同齡人。
    "對了,"陸昭陽突然想起什麽,"那個頭痛的婆婆說好明天還會來複診,我得記得帶些養肝明目的藥..."
    山間小徑上,三個身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陸昭陽走在中間,時而詢問今天遇到的疑難病例,時而講述自己對某些病症的新想法。師兄師姐耐心解答,不時加入自己的經驗之談。
    回到醫仙穀時,天已全黑。穀中的燈火溫暖地亮著,師傅陸尋站在門前等候。
    "回來了?"陸尋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眼中帶著關切。
    三人齊聲行禮:"師傅。"
    "今日如何?"
    陸阿桂笑道:"師傅該問問我們的小師妹表現如何。清水鎮現在可都知道醫仙穀出了位小神醫了。"
    陸尋看向陸昭陽,目光中帶著詢問。
    陸昭陽有些不好意思:"師傅,我今天看了八個病人,還幫師姐處理了一個高熱驚厥的孩子,幫師兄縫合了一個化膿的傷口..."她越說聲音越小,"不過都是些簡單的小病..."
    陸尋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不錯。明日把今日遇到的病例和你的處理方法詳細記錄下來,我要檢查。"
    "是,師傅!"陸昭陽高興地應道,她知道這是師傅認可的表現。
    晚飯後,陸昭陽坐在油燈下,認真地記錄今天的每一個病例。她的筆跡稚嫩但工整,不僅記下了症狀和用藥,還寫下了自己的心得體會。
    窗外,月光如水,醫仙穀沉浸在寧靜祥和之中。陸昭陽停下筆,望向窗外的星空,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她知道,今天的經曆隻是開始,她還有很長的醫者之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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