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詩織早已習慣將法律和正義當作絕對的標尺，但此刻，她開始質疑自己忠誠的理念是否固執得過了頭。
    她從未想過，所謂的正義與罪惡之間，竟然會有這樣一層複雜又模糊的地帶。
    “詩織醬，其實，我也曾經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齋藤遙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可是遇到涼介君後，我漸漸明白了這個世界並不隻有黑與白。”
    “也許他的方法並不光彩，但最終結果，卻是實現了許多人都無法觸及的願景。”
    橋本詩織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剛才那群無憂無慮笑著奔向秋千的孩子，還有街邊熱鬧的拉麵店，老板娘那充滿感激的微笑。
    這一切，都在破壞她始終堅守的對錯分明的世界觀。
    “部長，我能見一見藤井先生嗎？”橋本詩織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某種固執。
    齋藤遙一怔，她沒有料到橋本詩織會主動提出這個請求。
    “詩織醬，你這請求…或許有些冒昧。涼介君並不是什麽普通人，你應該明白的。即使我和他關係…”
    她頓了頓，臉頰微微泛紅，但很快恢複了平靜，“很親密，但是他可能不會輕易答應這樣的會麵。”
    “部長，我明白您的顧慮。但這並不是一時衝動……我想親自看看，看看這個讓您深愛、並如此維護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感受著橋本詩織話裏真摯的情感，齋藤瑤緩緩開口說道：“好吧，詩織醬，我答應你。”
    齋藤遙撥通了藤井涼介的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她居然有些緊張，雖然他們早已關係親密，但此刻要為橋本詩織引薦，她心裏難免忐忑。
    畢竟之前橋本詩織可是完全站在和藤井財團不同的立場上。
    “涼介君，是我。你現在還忙嗎？”
    “沒事，正在處理一些文件。怎麽了？”
    “我的那位屬下，橋本詩織想見你。”
    電話另一端明顯安靜了一瞬。藤井涼介雖未開口，卻已經調動起腦海中對“橋本詩織”這個名字的所有記憶。
    一個努力要在法律世界找到自己坐標的小檢察官，一個被齋藤瑤堅持保下、並寄予某種期望的人。
    沉默片刻後，涼介自然而然地問道：“今晚可以嗎？你帶她來我家。”
    齋藤遙怔了怔，忍不住重複了一句：“在你家嗎？”
    “是的。”涼介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這不過是個極為普通的建議。
    但對齋藤遙而言，這卻是一件意義非凡的大事。盡管她與藤井涼介早已發展出親密關係，但他從未真正邀請她去過藤井宅。
    然而，這一次，他的語調輕鬆，卻明顯透出一種接受。
    一瞬間，齋藤遙的心跳快了半拍，連握著手機的指尖都微微收緊。
    她極力維持著鎮定，語調盡量自然：“那就這麽說定了，謝謝你，涼介君。”
    掛斷電話後，齋藤遙卻沒辦法壓製住心底的波動。她的臉頰浮上一抹淺淺的紅暈，神情都有些恍惚。
    “怎樣了？”橋本詩織忍不住問道。
    “涼介君答應了，讓我們晚上去他家見他。”齋藤遙盡量用平穩的語調回答，但音色中依然帶著難以掩飾的一絲雀躍。
    ……
    ……
    出租車平穩地行駛在東京的街頭，車廂裏安靜無聲，齋藤遙側頭望著窗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邊緣。
    橋本詩織憋了好一陣，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部長，您看起來有點緊張啊。”
    齋藤遙微微一怔，隨即勉強扯了扯嘴角：“緊張？怎麽會？隻是今晚這種場合…有些特別罷了。”
    橋本詩織的眉梢微微皺起，問道：“部長您不是和藤井先生很熟嗎？甚至……”
    她故意頓了頓，“甚至可以說是特別特別熟吧。”
    麵對如此直白的調侃，齋藤遙微微垂下眼簾，嘴角的笑意卻顯得有些苦澀。
    是啊，藤井涼介和她的關係確實早已超出了尋常意義，但想到那個被稱為“藤井宅”的地方，以及那些她隱約聽聞過的“家人”，她的手不禁緊緊攥住了自己的包帶。
    她自嘲地想，自己好像從來都不是那個家的一部分。
    忽然，她偏頭對司機說道：“先生，請左轉，我們先去銀座。”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點頭應聲：“好的，小姐。”
    橋本詩織錯愕地眨了眨眼，看著車子朝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馳去，忍不住開口問：“部長，藤井先生不是在荒川區嗎，去銀座幹什麽？”
    齋藤遙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投向窗外，“我需要買件衣服，至少不能讓自己輸得太難看。”
    橋本詩織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輸給誰？”
    “詩織醬，我和他關係的確不一般，按理說，我根本不需要在這種小事上糾結。但說到底，我從未真正踏足過那個家——真正意義上的家。今晚是第一次。”
    “什麽意思？”橋本詩織追問道。
    她沒有回應，隻是自嘲地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藤井涼介很大方，他給了我一處價值不菲的別墅，可那始終是獨屬於我的空間，與藤井宅毫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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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相對的，你知道嗎？在那座宅子裏，井上真由美是管家，她和涼介君有一種我說不上來的默契和連接。”
    “德川櫻，德川家的長女，一個天生帶著貴族光環的女人；還有那個稻葉花音，你聽過這個名字吧？她可是整個日本極道的教母。”
    “我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麽樣的位置，但我必須拿出最好的狀態去麵對。”
    橋本詩織聽著，嘴巴微張，竟然消化不了部長一口氣拋出的這些複雜信息。
    “部長，您不是一貫很冷靜自信的嗎？又不是去和她們決鬥…”
    “有時候，自信也是需要條件支持的。”齋藤遙輕聲道，言語間難掩苦澀，“尤其是在這樣的戰場中，女人之間並不需要刀光劍影就能夠互相傷害。”
    橋本詩織沉默了。
    透過齋藤遙的這番話，她聽出了些許自卑和落寞，夾雜著深深的對情感的敏感與在意。
    “部長…我明白您的心情，誰都不願成為人群裏最不起眼的一個。況且，藤井先生的身份，讓一切變得更複雜了。”
    說完，她的視線落到齋藤遙的手指上，那骨節微微發白，分明是用力攥緊的緣故。
    同為女人的橋本詩織終於明白，她眼前這個一向在職場中雷厲風行、運籌帷幄的女強人，此刻不過是一個深深愛著某人的普通女人而已。
    盡管看著這樣的齋藤遙讓她心裏湧起一絲不適。
    “那就去找一件合適的衣服吧。”她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刻意的調侃，“部長全力以赴的時候，可是無人能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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