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卡特發現，那些曾經對他避之不及的同事們，現在紛紛主動向他打招呼。
    每天清晨，他的辦公桌上總會多出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附帶著一張寫著“早安，將軍”的便簽。
    午餐時間，總有三四個邀約等著他選擇。
    “卡特將軍，聽說您最近在負責老兵基金會的工作？”
    一位空軍上校在茶水間攔住他。
    上校的西裝筆挺，胸前的徽章閃著微光。
    “是的。”
    卡特簡短地回答，端著咖啡杯準備離開。
    “我有個戰友，他的情況可能符合基金會的資助條件…”
    “他的女兒患有重症，醫療費用很高。”
    類似的對話每天都在上演。
    卡特的辦公室門檻被踩得鋥亮，來訪者絡繹不絕。
    走廊上時常排著長隊，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各自的申請材料。
    他們都帶著各自的訴求而來。
    有人想為戰友謀求幫助，有人則暗示自己願意效力。
    卡特記得，就在一個月前，這間辦公室還門可羅雀。
    偌大的空間裏隻有他一個人，連清潔工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現在不同了。
    他們嗅到了金錢的味道。
    辦公室成了權力的集散地，每天都有人帶著各種禮物造訪。
    名貴雪茄、限量威士忌、高檔手表，堆滿了他的抽屜。
    “將軍，要不要一起去吃個午飯？我訂了米其林三星。”
    “卡特先生，周末有個高爾夫球局，您有興趣嗎？”
    “詹姆斯，聽說你兒子要去哈佛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那些曾經對他不屑一顧的人，現在爭相巴結。
    那些曾經對他避而遠之的同僚，如今變得格外親近。
    他們穿著定製西裝，戴著名表，手持名片，在走廊上四處遊走，像是嗅到腐肉的禿鷲。
    卡特漸漸習慣了這種轉變。
    他開始參加各種社交活動，出入高檔餐廳和俱樂部。
    每到一處，總有人迎上來，遞上名片，表達合作意願。
    他學會了在酒會上端著香檳，與各路權貴談笑風生。
    那些曾經讓他不適的奢靡場合，如今成了他的日常。
    他能準確分辨出不同年份的紅酒，懂得品鑒雪茄的產地，甚至能說出每個會所的特色菜品。
    宴會廳裏，觥籌交錯間，他聽到的不再是戰場上的槍炮聲，而是股票、基金、並購的術語。
    西裝革履的商界精英們圍著他，談論著最新的投資機會。
    有人炫耀剛買的遊艇，有人討論即將到手的地產項目。
    “卡特將軍，您真該來看看我的新收藏，是南北戰爭時期的軍刀，保存完好。”
    一位企業家搭著他的肩膀說，“周末請務必賞光，我在郊區的別墅舉辦私人酒會。”
    卡特變得擅長在這些場合周旋。
    每個微笑都恰到好處，每句話都蘊含深意。
    那些曾經讓他反感的商業互吹，現在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知道什麽時候該點頭，什麽時候該附和，什麽時候該裝作沒聽見。
    高爾夫球場上，他揮杆的同時也在揮舞著一張無形的網。
    那些看似隨意的對話，都在為藤井財團編織著利益的蛛網。
    一杆進洞的歡呼聲裏，又一位退役將領被拉進了這張網中。
    他存滿了各類名片，每一張都代表著一個潛在的“合作夥伴”。
    他開始用價值連城的手表計時，用定製皮鞋丈量權力的距離。
    那個曾經的軍人，正在這奢靡世界裏漸漸褪色。
    但偶爾獨處時，他會想起軍裝上的勳章，想起戰友們信任的目光。
    那些曾經熠熠生輝的榮譽，此刻隻能在記憶裏泛黃。
    ……
    卡特的辦公桌上堆滿了文件和申請表。
    “卡特將軍，這是我準備的企劃書。”
    一位上校放下厚厚一疊文件。
    “好的，我會看的。”卡特機械地回答。
    這已經是今天第四份企劃書了。
    “將軍，我們都知道您對藤井財團很有影響力。”
    上校壓低聲音，“隻要您點頭，這個項目一定能獲得充足的資金。”
    卡特抬頭看了看對方。
    這個上校曾經是他的下屬，當時趾高氣揚，見了麵連敬禮都敷衍了事。
    如今卻彎著腰，滿臉堆笑，仿佛他們一直都是關係親密的戰友。
    “我會認真考慮的。”
    卡特說完這句話，感到一陣舒爽。
    他清楚地記得，就在半年前，這位上校還在辦公室裏大聲嘲笑他是個“老頑固”。
    上校還想說什麽，卡特擺擺手製止了他：“抱歉，我還有個會議要參加。”
    上校離開後，卡特打開抽屜，取出一瓶威士忌。
    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
    每當感到不適時，就喝上一口。
    酒精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也讓那些道德上的不適感變得模糊。
    他開始明白為什麽那些成功人士總是需要酒精。
    “詹姆斯，你最近氣色不錯。”同事們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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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他的西裝更貼身了，手表換成了名貴品牌，就連發型也變得時尚起來。
    但隻有他知道，鏡子裏的人越來越陌生。
    那個曾經剛正不阿的軍人形象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世故圓滑的說客。
    他開始懂得如何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如何用一個微笑或一句曖昧的承諾換取他人的好感。
    這種轉變來得如此自然，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開始用藤井涼介的方式思考問題。
    “這個項目能帶來多少利益？”
    “這個人的關係網絡有多大價值？”
    “如何讓對方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這些想法不知不覺間占據了他的大腦。
    金錢、利益、價值，這些詞匯變成了他思考問題的基準。
    卡特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爍。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藤井涼介時的情景。
    那時的自己還固守著軍人的原則，認為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投機分子。
    可現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認同藤井涼介的做法。
    那些曾經讓他不齒的手段，如今都變得理所當然。
    金錢就像一劑毒藥，讓他上癮，無法自拔。
    辦公桌上的文件堆得更高了。
    每一份文件都代表著一個機會，一筆交易。
    他開始學會用利益的眼光審視這些機會。
    有些項目雖然看起來正當，但回報太低；有些雖然遊走在灰色地帶，卻能帶來豐厚的利潤。
    “這個退役軍官的背景不錯，可以安排進新項目。”
    “那個上校的提案太保守了，沒什麽價值。”
    他開始像個精明的商人一樣權衡利弊。
    手機響了，是藤井涼介發來的消息。
    卡特看著屏幕上的數字，那是一筆足以改變任何人生活的數額。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幫藤井財團疏通關係，都會收到這樣的“感謝”。
    起初他還會猶豫，現在卻習以為常。
    他甚至開始期待這樣的“感謝”，計算著下一筆會有多少。
    “將軍，您看這個項目如何？”
    秘書送來一份新的文件。
    卡特隨手翻開，第一眼就看到了預算金額。
    他不由自主地計算起自己能從中分得多少。
    這種下意識的反應讓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釋然了。
    在這個金錢至上的世界裏，道德和原則都是可以妥協的。
    他想起藤井涼介常說的話：“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他不是被脅迫著墮落，而是心甘情願地沉淪。
    那些曾經堅守的底線，在金錢的侵蝕下變得模糊不清。
    而他，就像一個癮君子，明知這是毒品，卻無法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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