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千代田區明治大學。
    一群教師聚在辦公室角落，交頭接耳：“聽說了嗎，阪田教授的父親…”
    “噓，別說了。新聞都報道了，前眾議院議長涉嫌貪汙…”
    “真沒想到啊…”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阪田良樹走了進來。
    所有人立刻噤聲，假裝在忙自己的事。
    阪田良樹麵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他西裝筆挺，係著領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頭發已經開始花白了。
    “阪田教授，這是下周的課程安排。”
    山本助教把文件放在他桌上，猶豫了一下，“如果您需要休息的話…”
    “不用，我很好。”
    阪田良樹打斷他，聲音平靜，“請大家該工作工作，不必在意我。”
    辦公室裏更安靜了。
    同事們互相使眼色，不知該如何是好。
    “叩叩”，敲門聲響起。
    一個學生來到了阪田良樹的辦公桌前：“老師，這是我的論文初稿。”
    阪田良樹接過論文，學生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抬頭看向這個學生，發現對方正盯著他，表情複雜。
    “還有什麽事嗎？”
    “老師…我…”
    學生支支吾吾，“我爸爸說，讓我換個導師…”
    阪田良樹放下手中的論文，平靜地說：“你去找小澤老師吧。”
    “對不起，老師！”
    學生鞠了一躬，慌忙逃出辦公室。
    阪田良樹拿起桌上的報紙。
    頭版標題赫然寫著：“前眾議院議長阪田道太涉嫌受賄三億日元，或將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他把報紙折好放進抽屜，繼續批改論文。
    桌上還堆著一摞待審的學生論文，每一份都需要他認真審閱。
    紅筆在紙張上劃過，留下細密的批注。
    辦公室裏的同事們悄悄議論著，聲音壓得很低，但零星的字句仍傳入耳中——“真可惜”、“前途盡毀”、“早該想到”。
    阪田良樹充耳不聞，專注於手中的工作。
    山本助教又送來幾份文件，放在桌角。
    他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句“您保重”就匆匆離開。
    阪田良樹翻開下一份論文。
    這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木村君的作品，研究方向新穎，論證嚴謹。
    可就在今早，木村退出課題組的申請已經遞交了上來。
    門外又傳來竊竊私語：“聽說阪田道太還在跟一些女學生…”
    “啪”地一聲，紅筆斷成兩截。
    阪田良樹從抽屜裏取出新的筆，繼續在論文上批改。
    他知道，從今天起，會有更多學生來退出他的課題組，會有更多同事刻意避開他。
    但他必須繼續工作，繼續生活，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因為他是阪田良樹，不是阪田道太。
    即便世界崩塌，學術研究也必須繼續。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也是他的堅持。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他的同事兼好友宮崎匆匆走了進來，“良樹你跟我出來。”
    良樹跟著宮崎走出辦公室，身後的竊竊私語又響了起來。
    “唉，可憐啊…”
    “不過他父親做的事確實…”
    “可惜了，他教學能力那麽強...”
    兩人來到走廊上一個僻靜的角落。
    “良樹，你手機怎麽打不通？”
    宮崎抓住良樹的手臂。
    阪田良樹掙開他的手，“關機了。這幾天騷擾電話太多，沒辦法。”
    “你媽媽聯係不到你，就給我打了電話。”
    宮崎攥緊拳頭，“你家出事了，你父親也被警察帶走了。良樹，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良樹冷笑一聲，雙手插進褲兜裏，站得筆直：“看什麽看？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分得幹幹淨淨。”
    宮崎愣在原地，他沒想到良樹這般冷漠。
    “你不是第一次見我跟家人斷得這麽幹淨吧？”
    良樹抬頭盯著宮崎，“之前我被綁架的事情，你知道吧。”
    他扯動嘴角，笑容僵硬。
    “那次綁架，我被關在那個庫房裏整整兩天。他當時根本不準備救我，宮崎。那個男人，我的父親，他寧願我死在那裏。”
    良樹的聲音開始發抖，“是我媽以死相逼，他才心軟...”
    “可你媽媽…”
    “夠了！”
    良樹打斷他，“我不會回去的。那個家，那個姓氏，毀了我的一切。我好不容易才當上教授，現在全完了。”
    “我理解你恨你父親，但…”
    “你不理解！”
    良樹猛地轉身，“你知道被親生父親拋棄是什麽感覺嗎？你知道我在那個庫房裏是怎麽熬過來的嗎？整整四十八小時，我蜷縮在角落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死在那裏。”
    “而他，他在幹什麽？他在跟別人討價還價！用他兒子的命去換利益！”
    宮崎沉默了。
    走廊裏隻剩下良樹粗重的呼吸聲。
    “我早就不做他兒子了，要是連老師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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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樹垂下頭，“讓我一個人待著吧。”
    宮崎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良樹的肩膀：“那你總該去看看你媽媽吧。”
    良樹轉過身，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你覺得她會想見我嗎？一個跟她丈夫斷絕關係的兒子？”
    “她現在在醫院。”
    宮崎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她在火災中受了傷。”
    良樹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醫生說，她吸入了大量濃煙。”
    宮崎繼續說道，“情況不太好。”
    良樹握緊雙拳，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你還記得小時候，每次你生病，她都會守在你床邊整整一夜嗎？”
    宮崎輕聲說，“就算你爸不讓她這麽做，她也堅持。”
    走廊裏的白熾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良樹抬起頭，看著那忽明忽暗的燈光。
    “那個仇恨你父親的理由很充分。”
    宮崎說，“但你媽媽，她隻是個普通的母親。”
    良樹的喉嚨動了動。
    “她為了你，甚至可以用死來威脅你父親。”
    宮崎繼續說，“你覺得，這樣的母親，真的不值得你去看一眼嗎？”
    良樹猛地轉身，大步向辦公室走去。
    “你去哪？”
    宮崎在後麵喊道。
    “拿外套。”
    良樹頭也不回地說，“去醫院。”
    “我開車送你。”
    “不用。”
    良樹停下腳步，“我自己去。這件事，我需要自己麵對。”
    他返回辦公室，裏麵又來了幾個學生。
    看到他進來，學生們立刻低下頭，假裝在看書。
    良樹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外套。
    他的手在顫抖，但動作很快。
    “木村君。”
    他突然開口。
    木村嚇了一跳，僵在原地。
    “你的論文很好。”
    “如果你願意，可以繼續做下去。我會推薦你去找中村教授。他的研究方向和你的很契合。”
    木村張了張嘴，最後隻是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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