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看著南不晚的眼神裏帶著溫暖，把南不晚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著頭，心中也在心疼這兩兄妹從小就失去母親。
    聖女萊雅·維亞是在二十年前被獻祭的，那時的納爾也不過才八歲，蘇萬十二歲。
    沒錯，玄疆身為信仰神明的宗教國度，到現在依然還保留著活人獻祭的習慣，雖然近些年沒有了，但在南不晚行商這幾年，還是能從一些老人口中聽到以前關於活人獻祭的傳聞。
    不過好像就是從萊雅聖女獻祭後，玄疆就再也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南不晚想起鬼夫子曾說過，蘇萬在二十年前差點屠了整個神機樞的人，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呢？
    南不晚弱弱看向納爾，好奇的話到嘴邊怎麽也問不出口。
    納爾看出來了，她莞爾一笑道：“沒事的晚，你我之間不用拘謹，你想說什麽都行。”
    南不晚抿抿嘴，斟酌一番才緩緩問：“納爾……我有些事不太明白，我聽說蘇萬在二十年前差點把神機樞的人殺幹淨了，但是據我所知，現在支持蘇萬主要勢力，還是神機樞……”
    納爾神色淡然，眸光沉沉像是陷入什麽回憶，她轉過身看著窗外，深呼一口氣還是將這件事講了出來。
    二十年前玄疆大旱，整整兩年沒下雨，原本豐沛的爾沙河都幾近幹涸。
    要知道玄疆長年溫熱，除了爾沙河外主要用水全靠自然降雨，但連續兩年的幹旱已經嚴重影響了玄疆子民的生存。
    就在這時，神機樞的大督統克雷·格，提出這是女神發怒在降罰人間，必須要派人間的使者去往神之地跟神明談判，免去神明對玄疆的處罰。
    而那時，擔任聖女官職，又是一國之後的萊雅·維亞，就是最好的選擇。
    神機樞作為玄疆唯一被承認的，阿娜希塔女神在人間的代表，他們的話極具影響力，在玄疆話語權這方麵，神機樞的話比皇帝的話更有威懾力。
    玄疆百姓對神機樞的話毫不質疑，紛紛跪在皇宮門前請願，希望萊雅聖女可以去神明之地勸說女神。
    當時努瓦皇帝也曾試圖勸說民眾這事並不科學，天神不會因為活人獻祭而感到高興。
    但神機樞的影響太大了，百姓信神機樞的話更勝過皇帝，他們都認為隻有玄疆位高權重，又是被女神承認的萊雅聖女才能平息這場天罰。
    他們圍堵在皇宮門前，大聲喊叫讓聖女出來。群情激憤，難以控製。
    後來神機樞的人也加入其中，讓努瓦帝交出聖女，否則就聯合所有人逼迫他讓位。那時的神機樞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丈夫和孩子的地位受到威脅，萊雅聖女知道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於是在某個炎熱下午，她哄睡了還年幼的納爾和蘇萬後，沒有告訴任何人，決絕地打開了皇宮的大門。
    “蘇萬那時因為口渴醒的早了些，等他發現母親不在了找到她時，母親已經被捆在祭祀壇上了……”
    納爾說這話時目光沉沉，眼中似乎帶著不忍。
    “蘇萬他想要阻攔，但是被攔下了，他是……親眼看著母親被燒死的……”
    南不晚瞳孔一顫，微微擰著眉，她沒想到每天嘻嘻哈哈的蘇萬會有這樣的經曆。
    “那後來呢？”南不晚問，“後來玄疆下雨了嗎？蘇萬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屠殺神機樞的人嗎？”
    納爾搖搖頭，語氣淡淡的接著說：“即使神機樞的人燒死了我們的母親，但玄疆還是沒有下雨，百姓開始更加恐慌，他們圍住了神機樞的大門，希望克雷能給出新的指示。
    神機樞迫於壓力，於是又說出光是聖女一人不夠，女神喜歡稚嫩的孩童，還需要再獻祭同樣擁有聖女血脈的女孩才行……”
    南不晚瞪大了眼，顫顫巍巍指著納爾，納爾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想。
    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這個神機樞的勢力過於誇張了，在一個國家裏，一個神職部門，既不能呼風喚雨也沒能做出任何貢獻，隻是打著女神使者的名號就可以決定皇族的生死？
    納爾接著說：“那時的神機樞可以說在玄疆隻手遮天，就連父皇也要避其鋒芒，正當我以為我也會和母親一樣被燒死時，是蘇萬救了我……
    那時神機樞的人，有滿月夜到爾沙河邊，向女神祈禱保百姓平安的慣例，非神職人員是不能靠近的，但這些其實就是那群酒囊飯袋去飲酒作樂的借口。
    蘇萬借此機會喬裝打扮成給他們服務的侍童，往他們的酒裏下了毒，等他們無法動彈後，將他們都殺了個幹淨。”
    納爾說到這，眼裏燃著熊熊的火焰，大仇得報的快感浮現在她臉上，隻是很快那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眉毛嚴肅的表情。
    “可惜……那天克雷還有少許的人沒有去，讓他們逃過一劫，蘇萬還被附近的百姓舉報，因為屠殺神職人員被關了起來。”
    南不晚聽了眉心一跳，在玄疆，神職人員地位很高，幾乎可以得到與皇帝同等的待遇，可蘇萬不僅殺了他們還差點殺光了，而且還被人舉報了，但蘇萬現在還好好的。
    南不晚小心翼翼問：“然後呢？”
    納爾表情帶著哀傷，“然後，蘇萬被神機樞的人羈押在地牢裏，父皇幾次交涉他們都不肯放人，一定要將他當眾處死，他們折磨蘇萬，差點把他生生折磨死，又吊著他一口氣，讓他撐到了處刑那天。
    那時父皇備好了兵馬，都已經準備跟截囚跟神機樞硬碰硬了，但是當蘇萬渾身是血地出現在刑場上時……天空上出現了神跡……
    炎熱的空氣裏竟然浮現出一座白色宮殿，栩栩如生宛若神明之地出現在人間，就連行人走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被當時的場麵驚呆了，連連磕頭跪拜，連蘇萬被處刑的事都忘了，等那座宮殿消失在空氣中後，幹旱了兩年之久，不曾下過一滴雨的玄疆，終於下了眾所期待的第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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