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報警，緣由是醫院收取高昂治療費用，這是醫患雙方的第二次衝突。
    上次衝突，就是裴元所在的第三小組出勤處理的。
    盡管今天是第四組的輪值日，但鑒於之前事件的延續影響，責任依然落在了第三組肩上。
    熊柏興帶著三位輔警正忙著處理一起入室盜竊案件，分身乏術，於是順手將這樁報警轉給了裴元。
    裴元與強華即刻駕駛警車前往那個私人醫院。
    “這私人醫院名聲不太好，經常搞這種事，我們來來回回跑過好幾趟了！”
    裴元聽到強華這麽說，“報警實際上作用有限，畢竟這些超出了警方的管轄範圍。”
    “投訴給衛生局或市場監督局會更合適，那才是他們的活兒。”
    “不過民眾報了警，我們總得出現場，主要是避免衝突升級。”
    強華駕著車，老練地向裴元分析。
    事實確如強華所言，路程不長，二人很快到達目的地。
    醫院大堂的收費處亂成一團，幾個身穿製服的保安如凶神般圍著一個年輕人，口中還不幹不淨。
    兩人立即上前平息了爭吵，隨後開始詢問詳情並記錄。
    年輕人一番怒氣衝衝的陳述後，裴元總算理清了前因後果。
    原來，這位年輕人經人推薦在此治療腎結石，效果不錯，但在結賬時被高額費用驚得目瞪口呆。
    同樣的碎石手術，在公立醫院幾千塊就能搞定，而這家私人醫院卻開出了十二萬的天文數字。
    麵對不合理收費的質疑，醫院態度強硬，堅持治療已完成，無論怎樣費用必須結清。
    年輕人先前報警過，警察也隻是協調。
    如今再次報警，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裴元暗暗苦笑，遇上這類事，實在棘手。
    私人醫院的口碑這些年幾乎跌至穀底，真正能治病的鳳毛麟角，多數隻讓人耗盡財力。
    “首先，我們嚐試調解雙方矛盾。”
    裴元宣布，“調解不成，法律途徑是你們的選擇。但限製人身自由的行為違法。”
    強華著手組織調解，盡管不抱太大希望。
    裴元打量著這家醫院，心中預感與它打交道的日子不會少。
    一樓是門診，樓上分別是住院部和手術室，以及辦公區域。
    院方宣傳主打男科和婦科，這在私人醫院界相當典型，意味深長。
    腹部不適讓裴元上二樓尋找洗手間，無意間，他透過病房門縫窺視。
    一名青年正檢查自己背上的手術傷痕，那道左側後肋的長口子還未拆線，密集的縫合宛如一條猙獰的蜈蚣。
    初時，裴元僅是同情患者的痛苦，隨後心頭猛然一緊——這傷痕不尋常！
    他知道這家醫院手術能力有限，不可能做出如此複雜的操作。
    裴元迅速思索，何種手術會導致那樣的切口。
    無解之下，他徑直去了護士站：“你好，富林派出所的，例行檢查流動人口，需查閱所有住院患者的病例。”
    護士雖感詫異，仍配合提供病例。
    裴元翻閱了那位年輕患者的資料：高遠翔，25歲，因“重感冒”入院……裴元目光一凜，感冒需要手術？還開那麽大的口？
    不動聲色歸還病例後，他腦中浮現出一個駭人的念頭——非法器官交易。
    或許，那年輕人參與鬥毆受傷，不敢去正規醫院，於是躲到這裏；
    或者，更加不可思議的推測，器官販賣，那些年關於賣腎買手機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大廳裏，強華調解工作陷入膠著。
    裴元欲告知強華所發現的線索，卻見救護車駛來，卸下一名昏迷患者後直接送進了電梯。
    整個過程過於冷靜，甚至有些反常，尤其是在這樣一個資質存疑的私人醫院。
    裴元心中疑慮重重，換上便裝後，他折回醫院，再次步入那位年輕患者的病房，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進一步探查真相。
    “哥們兒，你感覺好點沒？”搓著手，裴元故作輕鬆地笑道，眼神卻在對方疑惑的注視下遊移。
    “您哪位？”對方一臉茫然。
    裴元抿了抿唇，神情略顯尷尬和猶豫。
    “手頭有點緊，聽說這兒的病友們路子廣，我就尋思著……”
    對方恍然大悟，眼神中的防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了然。
    “哎呀，為這事兒啊！”年輕人得意地笑開，“問我就對了，我們都走的這路子，門道自然有。”
    裴元眼裏閃現出一絲希望，隨即自嘲一笑，“還不是日子緊巴，誰樂意少個零件呢？”
    年輕人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滿眼複雜情緒。
    “能賣些啥？你賣的啥？”裴元追問。
    年輕人不以為意，掀開病號服，一道長疤赫然在目。
    “左腎，沒了！”
    “五萬大洋成交！”
    “這身上的零件，腎最值錢，少一個日子照過，除非你樂意換個眼角膜，但也抵不上腎值錢。”
    “真有難處，聽哥的，腎一出手，啥事都解決了！”
    裴元麵上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我的媽呀！
    這竟是非法器官交易！
    他猜對了！
    “成，我回去想想！”一連串感謝後，裴元匆匆離房。
    找了個隱蔽角落，裴元趕緊撥通了所裏的電話，此事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副所長熊柏興聽裴元匯報時，臉上神色複雜，滿眼不可置信。
    私營醫院，涉嫌非法器官買賣？
    你不是去調解醫患矛盾的麽？
    怎麽查到醫院搞非法交易去了？
    這風馬牛不相及啊！
    不過，即便一頭霧水，萬一裴元說的情況屬實，他們富林派出所這次怕是要出大風頭了！
    在國內，非法器官交易的大案屈指可數，更別說公開報道的了。
    若能偵破這樣的罕見案件，他們在公安係統裏定能聲名鵲起。
    厲害了！
    第一天上班就逮著兩個逃犯，暫且不提。
    第二天，又冒出如此重要線索！
    這不是真的吧？
    這麽說，裴元莫非是富林派出所的福將？
    熊柏興難掩心中的激動，馬上向正在開會的所長江別風報告，同時召集人馬，直奔私營醫院。
    沒過多久，四輛jing車呼嘯而至，十多位jing察列隊進入，場麵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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