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晨起被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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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瑞五十四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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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琰剛下了早朝,就直奔自己的宮殿去了。
    冷峻的麵容帶著清晨的寒氣,如同覆霜的勁竹,迎風揚起一陣凜冽之意。
    他剛走進殿內,就看見一群伺候洗漱的侍女垂頭站在床邊。
    侍女們看見太子的眼神仿佛是盼來了救星。整個宮裏,也隻有太子殿下能管得住這位小主子了。
    紫檀雕龍架子床上掛著的是西域進貢的珍品,玉紋繡金紗。日光透進紗幔,變得宛如美玉的紋理一般柔和,到了夜裏,紗幔輕薄的特質連月光也能照進來。
    蕭琰知曉她怕黑,所以在挑貢品的時候,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塊紗。
    拿來給她用最好不過了。
    而床榻上那席上好的藕羅雲絲被,已經被某個小身影裹成了一團。
    宋稚綰早就醒了,在他起身的時候就醒了。
    隻是現在晨起寒涼,使著小性子賴床不肯起罷了。
    她雖然埋在被子裏,但也豎著耳朵聽一旁的動靜,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好似聽不見......
    那團錦被裏緩緩探出了一隻小手,瑩潤白嫩的指尖把遮擋住視線的被子撥開了一角。
    宋稚綰剛適應過來明亮的光線。
    映入眼簾的就是直挺挺立在床榻邊的紫金繡龍袍。
    整個蕭國。
    除了當今聖上能穿這樣的衣料紋樣,也就是東宮裏的太子了。
    那團錦被肉眼可見地猛地一抖。
    糟了!
    賴太久了!
    她居然沒有聽到太子哥哥回來的腳步聲!
    床上的人兒正思量著如何是好,蕭琰就已經不打算縱著她了,伸手掀起被子巧勁一拉,動作利落幹脆,絲毫不近人情一般。
    惹出一聲驚呼:“啊!”
    床榻的餘溫隨著那一張飛揚的錦被瞬間消散。
    宋稚綰隻穿著一身薄綢寢衣。
    初春的晨氣最是寒涼,就連蕭琰下朝回殿,指尖也是冰冷的,身後跟著的王公公都看得直皺眉頭。
    太子殿下常年習武,就算是冬日大雪,也會特意穿得比旁人少一些,以此來保持清醒克製的理智。
    殿下受得。
    這位小主子可受不得。
    王忠不忍心,上前開口求情道:“殿下,小主子年紀尚小,隻是愛貪睡賴床了些......”
    “年紀尚小?”言語間的寒氣讓人身子一顫。
    得!火上澆油了!
    那些沒法子往宋稚綰身上發泄的怒氣,全傾泄到了旁人頭上。
    看著床榻上扁著嘴、紅著眼眶的人,蕭琰把心裏泛起的那股心疼狠狠地壓了下去。
    轉身對著下人們厲聲怒斥:“孤平日裏是如何交待你們的?”
    “既知她年紀尚小,就更不能每每哭鬧耍賴就縱著她,今今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嗎?”
    說罷,還睨了一眼一旁的王忠:“滾下去領十軍棍!”
    侍女們跪了一片。
    王忠:“......奴才領罰。”
    就可勁兒地凶吧!
    一會鬧起來,還不得殿下您哄,奴才這都是為殿下著想......
    蕭琰冷著臉,拿過侍女呈上的衣裳,衣裳料子都是些嬌俏明豔的顏色,而且都是由他親自過目的。
    每隔一段時間。
    就會有專人來給東宮裏的這位小主子量身形做衣裳,畢竟小主子還在長身子,照太子殿下的原話。
    要合身的穿著才舒服。
    所以宮裏的織造司絲毫不敢怠慢。
    甚至宋稚綰身上穿的,比宮裏好些個妃子公主穿的還要好。更別提有什麽貢品賞賜,皇上也每回都盡著讓太子殿下先挑了。
    就連宋稚綰此刻貼身穿著的寢衣料子,整個皇宮裏,也隻有她一人獨享。
    如今這件寢衣正被她揪著袖子,拿來接淚珠子呢。
    蕭琰壓著慍怒,“過來。”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宋稚綰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依舊蜷縮在床榻上,眼裏盈滿了一汪的淚,倔強地咬著唇不肯落下,也不肯聽他的話。
    儼然一副軟硬不吃的模樣。
    蕭琰沒心思在此刻與她打擂台戰,再鬧下去,恐會耽誤了她用早膳的時辰。
    於是直接抬手抓住了那條纖細的胳膊,輕而易舉地把人帶了過來。
    掌心下冰涼的溫度讓蕭琰心驚。
    不過才一會,她寢衣上的餘溫便已涼透了。
    原本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可現在給了教訓,反倒是讓他心裏不好受了。
    於是手上伺候人穿衣服的動作更快了。
    若是被外人瞧見,定是要驚得眼珠子都要滾出來的。但東宮裏的下人們,早已習以為常了,甚至對外還口風嚴謹,絕不會透露出一分一毫。
    這些伺候人的活,蕭琰這七年來已經十分熟練了,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幫她把衣服換好。
    外人眼裏的屈尊降貴,落在宋稚綰眼裏,隻當是尋常事。
    甚至脾氣上來還嬌橫不講理:“我不要太子哥哥穿,我要紫雲紫月給我穿!”
    蕭琰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無視她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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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紫雲紫月也不敢上前。
    見抗議不成,宋稚綰索性直接在他懷裏掙紮了起來,扭著身子不肯罷休。
    這麽凶。
    那就不要她好啦!
    還給她穿什麽衣服!
    但這句話,宋稚綰是不敢說出口的。
    兩年前,她跟蕭琰鬧脾氣,任性之下說出那句“那你就不要我好啦!”
    那次,就連宮人們都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動那麽大的怒火。
    平時宋稚綰再怎麽鬧,蕭琰都會慣著她,太醫說心病難愈,遭受極大創傷的人往往容易變了性子,蕭琰隻當是自己欠她的。
    所以口頭上再怎麽凶,也從未動過真格。
    唯獨那一次連戒尺都用上了,綁著她的手,揚言要一邊各打上五戒尺讓她長長記性。
    雖然最後隻打了三戒尺,宋稚綰就已經哭得快栽倒在他懷裏了,但記性的確是長了的。
    女孩扭動的身軀嬌軟綿柔,讓蕭琰無從下手。
    但他已經不敢再像方才那般用力了。
    替她脫寢衣的時候,嫩白的肌膚上已經泛起了一道紅痕,若不是蕭琰動作快,替她穿上衣服遮擋住。
    否則被她看到,指不定又要怎麽跟他哭訴一番了。
    繁瑣的宮裙一層一層套上,直到一團綿軟壓著蕭琰的手背擦過,觸及到那柔得不可思議的軟玉。
    蕭琰這才咬著牙出聲製止了她:“宋今今!再亂動孤就讓人去拿戒尺來!”
    他飛速垂眸掃了一眼,又猛地移開了灼熱的視線。
    去歲入了冬後,不知是否是宋稚綰胃口變好了的緣故,不僅個頭竄了,身子也多了許多變化。
    那處原本隻有個小尖尖的地方,像是吸足了養分,如春日裏的嫩筍一般長得飛快。
    這些日子,蕭琰都沒有再親手替她穿衣了。
    但織造司送由他過目的兜衣料子,一件比一件換得勤。
    如今親眼瞧見,果真是不一樣了……
    鼓鼓囊囊的把那片薄薄的衣料頂得沒有一絲褶皺,懸空的下擺晃悠了幾下,帶出勾心蕩漾的波紋。
    蕭琰仰頭呼出一口躁氣。
    這就是他的命。
    他欠她的。
    厲聲嗬斥的話一出,宋稚綰果然不敢再掙紮了,像朵蔫巴了的小嬌花,乖乖地任由他三兩下給自己套上衣裙。
    一頭青絲如瀑垂下,還沒來得及讓侍女給她梳理,蕭琰就抱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他狠厲地咬著牙根,連脖子的青筋都暴起,像是在隱忍著什麽,一手抱著人,一手拿著根發帶。
    而宋稚綰縮在他的臂彎裏,又慫又不服氣,可也不敢忤逆,隻能趴在他的肩頭上,哭得整個身子都一顫一顫的。
    那雙水波蕩漾的美眸都哭得紅腫。
    微張著嘴小口小口地抽氣,嘴裏還不停喃喃著:“太子哥哥......壞......”
    蕭琰認命,無奈地閉了閉眼,抱著人放到了鋪著軟墊的椅子上。
    轉頭吩咐下人:“傳早膳。”
    看著自己濕了一塊的肩頭,蕭琰仿佛早已習以為常,拿著那根水紅色的發帶利落地替她挽起一頭青絲。
    骨骼分明的修長指節,平生握得最多的便是筆和利劍長槍。
    如今卻又多了一些東西。
    宋稚綰剛住進東宮的時候,十分抵觸除蕭琰以外的任何人,那頭長發即便是礙事,也任由她披頭散發了一個多月。
    蕭琰向來注重內外兼修。
    平日裏自己的著裝打扮也是極為體麵的,哪裏看得下去她整日都是這副模樣。
    隻好逼自己拿起了那些女兒家的東西。
    在侍女的教習下,抓著人鎖在懷裏練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這七年來......
    挽發的手藝早就十分嫻熟了。
    發絲盡數挽起,隻留下幾撮碎發,露出那張白淨稚嫩的小臉兒,更顯得可憐了。
    他不過才凶一下,也沒舍得動真格,怎的就哭成了這個樣子?
    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往後隻會愈發嬌縱,怕是都要騎到他頭上去了。
    於是早膳傳完後。
    蕭琰稟退了一眾下人。
    殿內隻留下他和宋稚綰兩人。
    還沒等宋稚綰有動作,蕭琰就伸手,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坐著,眉眼裏的寵溺是旁人從未窺見過的柔意。
    “今今還要與孤置氣嗎?若是哭壞了身子,豈是又要讓孤擔心?”
    蕭琰放軟了幾分語氣,懷裏的嬌兒就壯了幾分膽子。
    宋稚綰吸了吸鼻子。
    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太子哥哥莫不是在朝堂上挨了陛下的訓,所以一回宮就找我撒氣。”
    蕭琰一聽這話,隻覺得被她氣得發笑,抬手往那羊脂般的白嫩臉蛋上掐了掐,留下兩個紅紅的指印。
    反問道:“孤有如此不堪?孤長這麽大,還從未被父皇訓斥過。倒是你,整日惹孤生氣,才最應該好好訓一番才是。”
    宋稚綰抬眼看他,稚氣未脫的神情仍然滿是倔強,可那雙哭得嬌柔破碎的杏眸春水瀲灩。
    睫毛還濕漉漉地顫了兩下。
    蕭琰原本想好要規訓她的話,終究是沒能說出口,話到嘴邊覺得語氣太重,又換了個柔和的語調。
    “孤是不是跟今今說過,不可貪睡誤了早膳的時辰,今今把孤的話聽進去了嗎?”
    現在來回一折騰。
    已經比平日用早膳的時間晚了半個時辰了。
    蕭琰如何能不生氣。
    太醫叮囑多次,她身子嬌弱,幼時又長在北疆那種苦寒之地,所以底子沒養好,除了平日裏服用太醫院專門研製的藥膳之外,一日三餐,也要按時按量地進食。
    宋稚綰滿不在意地小嘴一撇。
    不著痕跡地把事情緣由推到了他身上。
    “若不是太子哥哥昨晚不肯過來陪我睡覺,我就不會因為等太子哥哥等到深夜,也不會今日起不來床了。”
    “孤何時讓你等到了深夜?”蕭琰這下是真被她惹得沒脾氣了,眉頭一挑,細細回想起了昨夜之事。
    “孤聽侍女說今今心懼難眠的時候,就起身趕過去了,何曾耽誤時間?”
    “今今慣會賴孤身上!”
    望向懷裏心虛得沉默不語的小人,蕭琰無聲歎了口氣,到底是拿她沒法子。伸手拿起桌上溫熱的燕窩牛乳羹,舀到嘴邊吹了吹。
    柔聲道:“罷了罷了,好好吃早膳,孤這次便不與你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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