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漠承閉了閉眼，握著扳指的掌心逐漸收緊至微微發顫。
    當年他得知扳指遺失，幾乎將整個皇宮翻了個遍，還日日守在先皇身邊，想問個蛛絲馬跡出來。
    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扳指！
    這是蕭氏先祖的榮耀，是對每一代繼位帝王的肯定！
    當年扳指沒有找到，蕭漠承還連犯幾夜夢魘，生怕這是蕭氏先祖在天有靈，覺得他德不配位，才不堪任。又連去跪了一天一夜的宗祠，才得以心安。
    沒想到……
    沒想到竟在琰兒的手上！
    父皇啊父皇，您這隔輩親未免也太親過頭了！
    難怪當年他一問，父皇便裝聾作啞，顧左右而言他。
    他早覺出不對勁了！
    蕭漠承氣得臉色紅了黑，黑了紅。宋稚綰站在一旁不明所以，隻當此物貴重，不得隨意贈予她，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他緩了緩心神，正欲開口。
    抬頭卻忽然瞧見宋稚綰一副嚇得不敢言語的模樣，又隻好強撐起一絲笑意：“宋丫頭，這個當真是琰兒給你的？”
    宋稚綰忙不迭點頭：“回陛下，的確是太子、太子殿下給的。臣女不知此物如此貴重，因而收下了，臣女願歸還陛下。”
    “不不不！”
    蕭漠承想也沒想便拒絕了，“琰兒既給了你，朕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隻是朕許久不見此物，一時有些睹物思人罷了。”
    他若是敢拿走，琰兒定會來找他要回去的。
    罷了罷了！
    蕭漠承又拿著扳指看了一圈，抬頭向兩人招了招手，此時緩和下來的語氣倒是有幾分長輩的模樣。
    他指了指扳指內環：“你們瞧，這上邊刻的是‘曜興’二字，是蕭國的開國年號。”
    宋稚綰和蕭淑華齊齊探著腦袋，好奇地往所指處看去，上頭鐫刻的字已經有些磨損，隱隱隻能看出個大概的字形。
    也難怪她們倆在東宮時沒認出來。
    蘇公公進殿時正好瞧見這一副光景，不由得愣了愣。
    那一老二小三人都探著頭，也不知是在瞧什麽瞧得正起勁。
    但他也不得不出聲打斷：“陛下，太子殿下回來了，正往宣政殿來呢。”
    話音剛落。
    三人皆是身軀一震，全都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拿書的拿書，揪帕子的揪帕子，還有個想往宋稚綰身後躲的蕭淑華。
    蕭漠承拿書拿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手中還拿著扳指，又連忙下榻，將那扳指往宋稚綰手中一塞，又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
    還不忘叮囑她：“宋丫頭，這東西就放你這兒了，你務必保管好。”
    說完。
    殿門便從外頭打開了。
    蕭琰進門看見那道娉婷的身影，也不免頓了一瞬，眉頭輕抬起又放下，似乎是疑惑她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他快步上前，走到了宋稚綰身旁，問道：“今今怎會在這？”
    宋稚綰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人，她還想著今日怕是要等晚膳時才能見到太子哥哥了。
    她麵露欣喜，仰著頭傻笑，將手中之物擺至蕭琰眼前。
    如實道：“我同淑華好奇這是陛下賞賜還是先皇賞賜的，於是便跑來問陛下了。”
    蕭琰往她手中看去，沒忍住笑：“今今不是嫌棄得不想要嗎，如今怎的好奇起來了？”
    宋稚綰沒料到蕭琰會在此時揭她短。
    心虛地朝蕭漠承看了一眼，見蕭漠承麵色如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聲嗔道：“我沒有～”
    “那今今現下知曉是何物了嗎？”蕭琰語氣平淡。
    即便是此時在蕭漠承麵前，他也沒有半分心虛和隱瞞。此物本就是先皇賜於他的，如今他贈予今今，也是在宗祠裏問過了的，先皇必不會怪罪。
    壓歲錢是民間傳說用於“壓驚”的，既要“壓”，於是蕭琰想著，應放些貴重的東西才好“壓”得住。
    思來想去，他也沒有比這扳指更貴重的東西。
    於是蕭琰在宗祠裏上了香後，便將扳指拿來係了根紅繩。宋稚綰那日還未睡醒，隻覺得脖間多了個冰涼的東西，沒多想，伸手一扯便丟了出去。
    好在玉石堅硬，掉在軟毯上也無事。
    蕭琰好說歹說，雖哄不動她戴上，好在哄得她願意留著，放於枕下。
    宋稚綰現下細細想來，隻覺得自己有眼無珠，竟不知這是個寶貝。
    她垂下眼睫，抿著唇點了點頭，“知曉了。”
    蕭琰沒忘自己還有正事在身，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將人哄走：“既知曉，那今後便好好戴著。孤還有要事同陛下說，今今和淑華去偏殿玩會兒，孤待會再隨今今一同回去。”
    ……
    偏殿中。
    宋稚綰還以為要等上許久，不料隻是坐了一刻鍾，蕭琰便來把她牽走了。
    倒是留下蕭淑華獨自一人被陛下查問功課。
    出了宣政殿。
    宋稚綰似乎還想著那枚扳指的事，塞在荷包裏也怕會不小心掉了或是碰壞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找根紅繩係在脖子上更穩當。
    她抬眸時嬌俏瀲灩，又微微低下頭，像是有些難為情，問道：“太子哥哥，這扳指如此貴重，能當免死金牌用嗎？”
    蕭琰聽見“免死金牌”，便知她是知曉了昨夜之事。
    也沒深究，隻淡淡道：“自然可以，這比免死金牌還好用。”
    宋稚綰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嘴角含笑的模樣像是憋著什麽壞主意，蕭琰偏頭瞧見，隻覺得像年幼讀書時，在他身側伴讀的蕭右青。
    每回藏了什麽壞心思便是這副心事寫在臉上的模樣。
    淨同淑華學壞！
    蕭琰上手掐了掐那張小臉，麵色故作冷肅：“笑什麽？若是想仗著扳指做壞事，孤可不輕饒你。”
    “不是壞事。”宋稚綰笑得肆意，還舉起拳頭揮舞了兩下。
    “今今在想，若是太子哥哥膽敢食言，娶妻納妾，那娶進來一個，今今便揍一個，等夜裏太子哥哥睡著了，連太子哥哥一塊揍，反正有‘免死金牌’……嘿嘿！”
    蕭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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