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沈肅清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卑劣又自私的偽君子。
    希望阿紙足夠強大，又私心希望她偶爾也能遇到解決不了的事來尋求他的幫助。
    希望她永遠開朗活潑，卻又容不得旁人因為這份燦爛而過多的靠近她。
    他的一部分理智告訴他現在這樣就很好，也能安慰自己說“君子論跡不論心”。
    她能保護好自己，她能討所有人喜歡，她在所有人的愛裏過得再幸福不過，可同時他又不甘於為什麽他隻占她人生中幸福的一小部分。
    而到最後，這些都變成了莫名其妙的酸。
    他覺得很酸，酸到難以忍受。
    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要極力維持著表麵的從容淡然，在大部分事上裝作毫不在乎一笑而過，好讓她永遠不會對他產生警惕提防，好讓她永遠覺得“小沈大人”是世上最溫柔最安全的存在。
    但再完美的偽裝也會產生裂縫。
    就比如現在，哪怕將她完整的緊緊抱在懷裏沈肅清卻依舊覺得不安心，依舊不滿足，依舊感覺有哪個角落空落落的在渴求著什麽。
    焦躁的抿了抿唇，沈肅清從懷裏撈起小姑娘的臉，盯著她的眼睛認真的開口。
    “阿紙從前喜歡什麽樣的人？”
    他想知道她會喜歡什麽樣的人，至少給他一個方向，好讓他不至於這麽迷茫。假的也好，裝出來的也好…反正不管，他願意長久的演下去。
    可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直接把展信佳問呆住了。
    從前？
    她臉頰燒起一片紅，目光閃躲。
    啊哈哈哈…說起來她從前閑得無聊的時候確實“少女思春”有幻想過自己會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不過有點難以啟齒就是了。。
    至少不能跟小沈大人說。
    正打算轉移話題蒙混過去，托著她臉的那雙手卻強迫她抬起頭直視他，讓展信佳躲都不好躲，隻能心虛的低垂眼眸不去看他的眼神。
    對於她的避而不談，青年很是生氣。
    “阿紙！”
    這一聲喚得格外重，讓展信佳仿佛又夢回到三月末最開始被他撿回去的時候，那個像孔廟老頭一樣古板固執還不近人情的沈夫子。
    不得不說雖然凶，但是爽啊！
    她就喜歡小沈大人平時溫溫柔柔毫無攻擊性但是急了會突然慍怒凶巴巴的這種調調，聽得人心裏爽爽的，恨不得讓他再多凶幾句。
    當然，這麽變態的想法還是得藏著掖著，免得嚇著柔弱單純的小沈大人。
    而且小沈大人顯然是真著急了，她也不舍得讓他急，萬一他回頭得個玉玉症一病不起了。
    不過這個話題確實讓她有點腳趾扣地…
    好半天展信佳才囁嚅著開口。
    “呃，我以前有想過幹脆找個跟我一樣素質吊差但長得足夠漂亮的混混湊合過日子來著？
    平時哥倆美滋滋勾肩搭背一起去街上乞討要飯，要到飯了就去花街柳巷美美喝點小花酒，沒要到飯就回我家偷我爹的錢花……”
    沈肅清：“……”
    展信佳：“誒，不是小沈大人，你這是什麽看弱智的眼神？”
    沈肅清：“……”
    他簡直一言難盡。
    他都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反正這個答案讓他如遭雷擊，想罵都不知道怎麽罵，氣得讓他無語的當場笑了幾聲。
    展信佳還沒反應過來，柔軟的臉頰肉就被青年的指腹牢牢掐住。
    腮幫子隱隱作痛，她瞪圓眼睛，無辜眨眨眼。
    “唔唔！…有話好好說，唔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沈肅清不怒反笑。
    “你是白癡嗎？”
    這句話被他念得咬牙切齒。
    喜歡混混？？喜歡跟人一起上街乞討要飯？？？回家偷錢？？？？？
    意思是他輸在素質太高，輸在家裏不夠窮，輸在不會偷竊？
    沈肅清猶覺不解氣，索性把她披散的長發也揉亂。最後他薄唇緊抿，繃著一張冰塊冷臉轉過身去背對著小姑娘，顯然是不想再搭理她了。
    展信佳也很無助。
    明明是他自己要追著問的，怎麽問完他又開始生悶氣，這對嗎？
    展信佳有點想笑，但她還是極力繃住了。
    “哎呀，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都還沒遇見過長得漂亮的混混呢！而且我現在最喜歡小沈大人了呀，小沈大人~~~”
    撒嬌般蹭到他麵前，展信佳雙手摟著他脖子把自己團吧團吧往他懷裏一塞。
    小姑娘臉上掛著甜甜的討好的笑，臉頰泛起清淺的梨渦，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濕漉漉的。
    她把嗓音夾得甜膩膩的。
    “嚶嚶嚶小沈大人不要生氣嘛，小沈大人最好了，我要跟小沈大人天下第一好，我隻跟小沈大人天下最最最最最好~~~”
    別管了，雖然丟臉，但這招百分百管用。
    青年雖仍在生氣，但到底還是伸出一隻手托住了她的腰，免得她往下掉。
    心裏怒火中燒，燒得他焦躁不安口幹舌燥，但他硬是咬著後槽牙忍了下去，不想讓阿紙覺得他是特別小心眼特別愛吃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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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沈肅清才冷著臉擠出兩個字。
    “親我。”
    “哦…好，啊？等等，啊？？？”
    展信佳正要聽話照做才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她頓時呆住了，震驚且茫然的環顧四周，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光風霽月的沈太傅。
    她恨鐵不成鋼的怒斥他。
    “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光天化日，這成何體統！簡直有傷風化啊！！”
    沈肅清：“……”
    孩子為什麽總在關鍵時刻學一些有的沒的，是想氣死他嗎？！
    沈肅清壓低了聲，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咬著牙再次重複。
    這次他的語氣有點凶，帶了些強勢的脅迫意味。
    “快點，親我。”
    “……”
    雖然感覺這樣不太好，但向來不要臉的展信佳還是乖乖的摟著他脖子仰頭湊上去親了親小沈大人的臉頰，脆響一聲，一觸即分。
    肉眼可見的，小沈大人的嘴角立刻上揚了兩個像素點，眼睛裏都有光了。
    看來哄好了，展信佳暫時鬆了一口氣。
    然而還沒等她緩會兒，環抱著她的酸裏酸氣的青年又悶悶開口了。
    “阿紙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倘若你以後遇見更好的人，會不會……”
    “什麽更好的人？”
    啥啥啥？
    展信佳一頭霧水，不是，小沈大人怎麽又在這裏虛空索敵。
    哪個奸臣上他身了？
    沈肅清語氣更加酸澀，如數家珍。
    “就比如什麽霸道小將軍、邪魅小侯爺、清冷小世子的…日後若是遇見這些人，他們也心悅於你，然後你逃，他們追，你插翅難飛……
    那時候，阿紙還會願意跟我最好嗎。”
    展信佳：“……”
    臥槽啊！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家搜一下小沈大人的書房把他被傅守安忽悠著從街口那家邪惡紅果書肆買的狗血話本都扔了，扔得遠遠的。
    天殺的傅狗啊！！
    你平時都給我家小沈大人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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