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能壓製它的力量。”薑雪晴接上話，“這兩年我找到了三個，每次激活後，這該死的印記都會消停點，可惜……管不了太久。”
    “三個？”張宇心跳漏了一拍，“加上我那邊兩個，就是五個了！還差兩個！”
    薑雪晴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問題是，最後兩個在哪兒，一點線索都沒有。而且，每次激活道標，都要了命的耗力氣，我現在這樣子……”
    她沒再說下去，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以薑雪晴現在油盡燈枯的狀態，再去激活一次道標，人怕是直接就沒了。
    “先別管那個了。”張宇扶著她慢慢躺下，“你好好歇著，我去會會那個姓陳的，看看這城裏到底還剩多少家底。”
    張宇走後，薑雪晴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塊青灰色的石頭，上麵刻著些符文，和他胸口那印記很像。
    石頭貼著掌心，傳來一種幹燥的、近乎心跳的震動，但遠不如以前那麽燙了。
    “撐不了多久了……”她喃喃自語，眼神飄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必須找到最後兩個點……”
    倉庫裏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陳腐和老鼠屎混合的怪味。
    張宇麵色陰沉地看著眼前幾乎空了的糧倉。
    “就他媽這麽點米？”他指著角落裏那可憐巴巴的一小堆糧食，聲音冷得掉冰碴子，“夠吃三天嗎？”
    陳廷站在一邊，臉上沒什麽表情：“將軍見諒，守城打仗，哪樣不耗糧？燕軍圍了一個多月，能省的都省了，已經刮不出油水了。”
    張宇沒說話，視線在倉庫裏掃了一圈，最後停在牆角幾個不起眼的大箱子上。
    他大步走過去，不等陳廷反應，一把掀開了箱蓋。
    滿滿當當，整整齊齊碼著的全是糧袋！
    “這是什麽？”張宇猛地轉過身，盯著陳廷。
    陳廷臉上的肥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這……這是下官私人存的，一點點……以防萬一……”
    “私人儲備？”張宇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陳廷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城裏人都快餓死了，你他媽跟我說私人儲備？”
    “將軍！將軍息怒！”陳廷嚇得魂飛魄散，兩條腿在空中亂蹬，“這糧食是…是留著最後用的！萬一…萬一城破了，也好歹…留條後路啊！”
    張宇喉嚨裏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鬆開手，把陳廷摔在地上。
    “後路？陳大人是打算帶著這些糧食，自己跑路嗎？”
    陳廷趴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整理衣冠，眼神閃爍：“將…將軍誤會了，下官…下官也是為了大家……”
    張宇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陳廷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狼狽爬起，顧不得拍打身上的塵土，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反了！反了！張將軍，你這是要煽動兵變嗎？”他尖著嗓子叫起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張宇，“私闖官倉，毆打朝廷命官，還想蠱惑軍士？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太子殿下！”
    他這一嗓子，把倉庫門口幾個探頭探腦的士兵嚇得縮了回去，也讓原本圍著張宇、神色複雜的守軍們更加騷動不安。有人握緊了刀柄，有人卻悄悄往後退，看向陳廷的表情帶著幾分畏懼。
    張宇胸腔裏那股火還沒熄。他盯著陳廷那張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手又攥緊了。
    “王法？太子？”張宇往前踏了一步，地上的灰塵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揚起，“現在雍城最大的王法，就是活下去！最大的太子，是這滿城的餓殍！”
    他聲音不高，卻像鞭子一樣抽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煽動兵變？”張宇環視一圈那些麵黃肌瘦、裝備破爛的士兵，“看看他們！再看看你藏起來的糧食！是誰在把大家往死路上逼？”
    士兵們麵麵相覷，不少人下意識地摸了摸幹癟的肚子，看向陳廷的表情多了些別的意味。
    陳廷眼珠急轉，正要再說些什麽。
    “夠了！”
    一個虛弱卻帶著不容置喙威嚴的聲音從倉庫門口傳來。
    薑雪晴扶著門框，慢慢走了進來。她隻披了件單薄的外衣，臉色蒼白如雪，嘴唇也毫無血色，連站著都微微搖晃，唯獨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刀。
    “陳郡丞，”她氣息不穩，但語調冰冷，“張將軍所言，句句屬實。你私藏軍糧，按律當斬！”
    陳廷看見薑雪晴，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堆起虛偽的關切：“哎呀，薑將軍您怎麽出來了？您這身子……唉，下官也是憂心您的狀況，怕您受奸人蒙蔽啊！這姓張的來路不明，手段詭異，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萬一……”
    “住口！”薑雪晴厲聲打斷，雖然聲音因虛弱而有些發顫，但其中的寒意卻讓陳廷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張將軍是我的恩人，也是雍城的恩人！他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她往前走了兩步，盡管腳步虛浮，卻依舊擋在了張宇身前，麵向陳廷：“這糧食，必須立刻開倉，賑濟全城百姓和守軍！陳廷，你若再敢阻攔，休怪我劍下無情！”
    長劍拄的，發出一聲輕響，劍刃上崩裂的口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
    陳廷臉色變幻不定，他看看搖搖欲墜卻態度強硬的薑雪晴，又看看旁邊那個殺氣騰騰、手裏還可能有“雷霆手段”的張宇，再感受一下周圍士兵們隱隱投來的不善視線，心裏飛快地盤算著。硬頂肯定不行，這兩個人現在就是瘋子。
    張宇沒給陳廷太多思考時間。他上前一步，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陳大人，開不開倉？”
    他沒提私藏的事，也沒提斬首，隻是把問題直接拋了回去。
    陳廷喉嚨滾動了一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開！當然開！薑將軍和張將軍心係百姓，下官佩服之至，豈敢阻攔？我這就……這就安排人手，馬上放糧！”
    他躬著身子，連連作揖，姿態放得極低。陳廷說完，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倉庫，經過一個角落時，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陰影裏一個不起眼的家丁，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倉庫裏隻剩下張宇和薑雪晴，還有那幾袋被掀開的糧食。
    “扶我一下。”薑雪晴的聲音低了下去，身體晃得更厲害。
    張宇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入手冰涼，隔著粗麻布都能感覺到她骨頭的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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