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敘舊，如同風暴間隙一絲奢侈的陽光，很快便被指揮中心內凝重的現實所驅散。
    李子瑉，於劍和林凡一行人，穿過三道由重型合金鑄造、需要虹膜與靈能雙重驗證才能開啟的閘門，進入了位於地下深處的聯合作戰指揮中心。
    甫一進入，一股混雜著提神藥劑，橡膠和設備過熱後臭氧味道的渾濁空氣便撲麵而來，蠻橫地鑽入鼻腔。這座臨時性的掩體內空間狹窄，天花板壓得很低，無數粗大的數據線和能量導管如同糾纏的黑色巨蟒，從金屬網格的縫隙中垂下，連接著一排排不斷閃爍著幽綠色數據流的戰術終端。
    十幾名來自不同隊伍和種族、穿著各色作訓服的參謀與技術兵行色匆匆，他們眼窩深陷，布滿血絲，鍵盤的敲擊聲與壓低了嗓門的、嘶啞的指令匯報交織成一片令人心煩意亂的嗡鳴背景音，將整個空間都填充得滿滿當當，充滿了揮之不去的緊張氣息。
    指揮中心的正中央，一座巨大全息沙盤占據了核心位置。
    此刻，沙盤上正清晰地投射出阿赫卡夫城的立體輪廓，那座依托死火山修建的戰爭要塞，此刻卻被一團不斷翻湧、如同擁有生命的、被係統標記為“吞噬之霧”的灰色區域所徹底籠罩。
    “現在的情況比你們在資料上看到的要更糟。”李子瑉的聲音冰冷而凝重，她走到沙盤旁，指尖在虛空劃過，調出了一段被標記為最高機密的視頻資料。她的動作精準而高效，但林凡能從她緊繃的下頜線條上，看出她內心壓抑的怒火與憂慮。
    “這不是普通的戰場迷霧，”於劍接過了話頭，他那張總是堅毅如鐵的臉上，此刻也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雲，“而是一種b級高階的活體精神汙染場域。它在‘呼吸’，在‘消化’。任何進入其範圍的生命體，都會被它從精神層麵徹底吞噬、分解，疑似變成了滋養它自身的養料。”
    李子瑉調出一段經過降噪處理的音頻。那是三天前，最後一架強行突入的“蜂鳥”超高音速偵察機，在信號消失前傳回的最後三十秒通訊。
    刺耳的電流雜音中，一個年輕飛行員驚恐而又帶著幾分詭異癡迷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聽到歌聲了……很美……像媽媽在叫我……回家……”
    “……別過來！……不……好溫暖……我要回家了……”
    伴隨著一聲滿足的歎息，通訊信號戛然而止，隻剩下令人頭皮發麻的“滋啦”聲，如同惡鬼的指甲在玻璃上刮擦。
    這種純粹由聽覺帶來的恐懼，遠比任何血腥的視覺畫麵都更具衝擊力，仿佛那詭異的歌聲能穿透時空的阻隔，直接鑽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連林凡這種身經百戰的高階靈能者，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在這之後，我們轉而嚐試了所有無人偵察手段，包括各式各樣的無人機，無人車輛和仿生無人裝備，高空衛星的靈能透鏡掃描，甚至是讓嶽明他們發動土係靈能，挖掘地道進行物理滲透，無一例外，全部失敗。”李子瑉的聲音如同淬了冰，“所有派出的設備和人員，都在靠近那片霧氣三十米範圍後徹底失聯，仿佛被另一個維度活生生地吞噬了。”
    她抬起手，在沙盤上劃出一道鮮紅的、不斷閃爍的倒計時。
    “總攻時間，現在還剩下約48小時。這是我們與聖殿，以及其他一些零散的抵抗勢力約定的最後期限。到時候，艾米莉亞聖女會帶著剛剛在極光大教堂修複完畢的‘淨化聖槍’抵達。那柄聖槍曾在天京對抗潮汐泰坦時遭受了嚴重的損傷與汙染，這是它修複後能投入實戰的最快時間。”
    “所以，”於劍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了林凡的身上，聲音沉重如山，“這片詭異的迷霧，是我們即將麵臨的最大障礙，也是一個巨大的、充滿了未知的死亡陷阱。”
    聽完兩人的介紹，指揮中心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那片如同活物般在沙盤上緩緩蠕動的灰色迷霧之上，那份源自未知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上了每一個人的心髒。
    林凡沒有說話，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死死地鎖定著那片迷霧，心中那份莫名的不安愈發強烈。
    在所有人凝重的注視下，他緩緩抬起頭，迎向於劍和李子瑉的目光，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語氣，再次拋出了自己的提議。
    “我們不能這樣衝進去。”
    他堅決地搖了搖頭，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
    “神將機甲尚未維修到位，僅憑常規部隊和你們這些指揮官的個人戰力，去硬撼一座被未知規則領域籠罩的堅城，這是拿人命去填。恕我直言，這是最愚蠢的戰法。”
    “我再次建議，由我率領一支精銳小隊，在總攻開始前，先行潛入城內，摸清虛實。”
    這個提議，如同一顆被引爆的炸彈，瞬間點燃了李子瑉那早已緊繃的神經！
    “林凡！你瘋了嗎？！”她猛地上前一步，那雙總是清冷的鳳目中瞬間燃起滔天怒火，甚至失態地一把抓住了林凡的胳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冒這種險！絕不！”
    “子瑉，你冷靜點！”林凡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腕，那份滾燙的溫度讓她微微一顫。他直視著她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自信。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麵對這種未知的規則領域，大規模部隊衝進去就是送死！”
    “除了需要坐鎮指揮的於大師，這裏我的靈能等級最高，而且我有我的手段，可以進入城內。隻有我能進去，而且也隻有我進去，才最有用！”
    林凡的聲音變得更加沉穩有力，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進去，不止是為了偵察。如果有機會，我更可以裏應外合，配合總攻，在敵人的心髒處插上一刀！這樣，可以大幅度提高勝利的概率，更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我們戰士的傷亡！”
    “我不同意！”李子瑉依舊不肯鬆口，眼眶已然泛紅，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哀求，“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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