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群臣截然不同的聲音，李乾順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他一甩袖子道
    “眼看天色越來越冷，在第一場大雪飄落的時候。
    晉王不管成與不成，都要退兵回來……”
    見陛下拍板，眾臣不再爭辯，紛紛躬身退了下去。
    丞相卻未離開，而是再次躬身，聲音壓得低沉
    “陛下，老臣還有一事稟奏。”
    他抬起頭，眉宇間滿是憂色
    “如今第一場雪還未曾到來，但天氣卻寒冷刺骨。
    臣請陛下命令各地官府，讓他們提前準備好賑災救濟的糧草，避免更多的百姓凍餓而死。”
    “唉……”
    李乾順不由得長歎一聲道
    “我西夏並不像中原，以農耕為主。
    所以百姓每年的賦稅大多是牛羊皮草為主。
    各地官府恐怕也沒有多少存糧。
    隻希望晉王這次能夠滿載而歸，讓我西夏百姓安全度過冬季。”
    丞相繼續躬身道
    “陛下；
    按照我朝慣例，以往白災肆虐的年份，朝廷都會提前向百姓收購老、病牲畜。
    趁著沒有凍死之前，提前宰殺保存肉食。
    等到青黃不接之時，再將這些肉食低價售出，或者免費賑災。
    如此一來，既能解百姓之急，又可防肉腐浪費……”
    “這……”
    李乾順麵有難色。
    他和弟弟李察哥都是野心勃勃之人。
    朝廷但凡有點錢，都擴充了軍備。
    再加上這次對宋朝大動幹戈，國庫內早就空虛無比。
    他無力地搖搖頭，向丞相問道
    “為何朝廷出錢收購？
    百姓牧民就不能自行宰殺麽？
    他們現在提前宰殺了，還能省下糧草……”
    丞相苦笑搖頭道
    “陛下有所不知；
    百姓們都不過是薄利小民，個個抱著僥幸心理。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舍不得宰殺一頭牲畜。
    等到凍死之後，又追悔莫及！
    所以這些事情也隻有官府去做了。
    而且……”
    丞相說到這裏，臉色變得鄭重了幾分
    “若是朝廷不收購這些牛羊，一些有錢的世家大戶便會做這間事情。
    然後等到青黃不接，再趁機高價賣出，盤剝我治下百姓……”
    “他們敢！！”
    李乾順兩條眉毛陡然豎起，厲聲喝道
    “這些卑鄙手段隻有宋狗才能做出。
    若是我西夏有人敢做出此事，朕滅他九族……”
    他說到這裏站起身來，寬大的袖袍一甩
    “傳令下去；
    朕可以允許這些世家大戶提前儲存肉食，但出售的時候，不得超過一成紅利。
    若是有人膽敢趁機搜刮百姓，朕不管他是王公貴族，還是世家大戶，一律不會心慈手軟……”
    丞相聽了，臉色苦澀更甚。
    他知道陛下想要利用這些世家大族度過難關，但還不允許他們做大。
    至於如何行事，就要看各地官府的手段了……
    李乾順又和大臣商議了些其他事情，便吩咐散朝。
    ……………
    寒風在草原上呼嘯如刀。
    姚平仲勒馬立在高坡上，遠處地平線已染上暮色。
    一名探馬疾馳而來，馬蹄在凍土上激起冰屑，探子遠遠抱拳道
    “少將軍，前方二十裏處又發現一個部落。
    那部落約莫有一千多人，我們要不要立即行動？”
    如今西夏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
    這位姚家軍的少帥也不再講究形象。
    他鎧甲裏麵穿著一套羊皮袍子，襯的鎧甲鼓鼓囊囊。
    姚平仲抬眼看看西斜的太陽，淡淡開口問道
    “我們進來西夏多久了？”
    “回少將軍，我們來了二十幾天了！”
    副將策馬上前，語帶亢奮地抱拳道
    “大大小小的部落已經滅了六個，再滅掉二十裏外的這個，就屠光了七個部落……”
    姚平仲嘴角裂開一抹殘忍的笑意，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像是嗅到血腥的猛獸。
    “讓兄弟們先好生歇息一番。
    今晚子時隨我殺光這個部落……”
    隨著少將軍的命令，身後姚家軍紛紛翻身下馬，掏出幹硬的羊肉啃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
    這些姚家軍在以前的時候，天天幻想著能夠喝上一碗熱羊湯，或者啃上一根羊骨頭。
    如今他們來到西夏，終於夢寐以求，一連吃了二十多天的牛羊肉。
    現在反而懷念在大宋境內那些難以下咽的幹餅了……
    “也不知道父帥他們和李察哥的戰事如何了？”
    姚平仲用尖銳的匕首削下一塊羊肉，放在嘴裏咀嚼著。
    “少將軍放心；
    我們西北三家聯手，定然能夠全殲這些西夏狗賊……”
    副將一邊說著話，一邊遞過來牛皮水袋。
    “以往我們都以為西夏狗賊不可戰勝。
    現在看來就是個笑話，這些西夏狗賊在鋼刀麵前，還不是不堪一擊？
    屬下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夠痛快淋漓的斬殺西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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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們回去之後，肯定給兄弟們說說斬殺西夏人了感覺……”
    聽著副將得意的話語，姚平仲咧嘴一笑道
    “等兄弟們回去，父帥肯定會給兄弟們請功。
    到時候你們個個官升三級不再話下……”
    聽了少將軍的話，歇息的這些姚家軍個個都振奮起來。
    姚平仲又語氣一轉，接著問道
    “可曾有哪些反賊的消息？
    他們屠戮了多少部落了？”
    副將搖搖頭道
    “回少將軍。
    我們兄弟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探子隻派出二三十裏左右。
    雙方的探子從未見過，也不知道這些反賊是不是被西夏人給滅了？”
    “不可能！”
    姚平仲搖搖頭道
    “那些反賊的實力不比我們差，應該不會那麽快被滅。
    再說了，打家劫舍本就是他們的強項。
    這洗劫西夏部落，算是他們的老本行了。
    說不定比我們還要遊刃有餘……”
    他話未說完，一陣刺骨西北風橫掃而來，卷起草屑撲在臉上，冰得人牙齒打顫。
    姚平仲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縮著脖子道
    “這天氣太他娘的冷了，眼看應該要下雪了。
    傳令兄弟們，這次都盡可能的多搶些金銀寶貝。
    幹完這一票就回家，免得被大雪隔在這裏。”
    一眾姚家軍聽了，再次齊齊歡呼一聲，各自整頓兵器和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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