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季風裹挾著鹹澀的水汽，掠過波斯灣的珍珠母貝養殖場。三十七歲的波斯商人阿赫邁德站在甲板上，掌心摩挲著從王宮寶庫盜取的摩尼珠——這顆直徑三寸的寶珠，通體流轉著青金石與月光交融的幽光，是波斯帝國百年未見的至寶。
    “船長，廣州港的燈塔已在左舷顯現。”水手長用亞麻布擦去劍柄上的血跡。三天前，他們截殺了一支商隊，隻為奪取這顆能令波斯王朝永葆繁榮的“太陽之淚”。
    阿赫邁德的目光掠過滿艙的絲綢與瓷器，突然瞥見珠光在艙內閃爍。他猛然轉身，卻見摩尼珠懸浮於半空，珠身綻放出刺目的金芒，將整艘船籠罩在一片神聖的光暈中。
    “轟——”江麵突然掀起數十丈高的巨浪，船身劇烈震顫。阿赫邁德死死抓住桅杆，卻見那顆寶珠如流星般墜向江心，轉瞬消失在波濤深處。
    貞元十二年的秋夜，番禺縣郊的茅草屋裏，青年崔煒正在燈下研讀《黃帝內經》。門外忽有叩門聲，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嫗佝僂而入，發間簪著的野菊花沾著泥水。
    “公子，可否為老身賒些藥草？”老嫗的聲音沙啞如枯葉。崔煒見她左腿滲著黑血，便取出藥箱：“老夫人莫怕，我曾隨鮑姑仙師學醫，定能醫好你的傷。”
    老嫗卻突然抓住他手腕，枯槁的手指滲出幽藍冷光：“公子可知，海珠石下鎮著南越王的陽燧寶珠？那波斯胡人攜寶過江，珠石今夜必現異象！”說罷，老嫗化作青煙消散，隻餘滿室異香。
    崔煒衝出屋外，見滿天星鬥竟在江麵倒懸，一道白光如虹貫入江心。他奔至江畔，見一巨石浮出水麵，通體瑩潤如玉，夜間竟泛著珍珠般的柔光。漁民們歡呼：“海珠石顯靈！珠江得名於此！”
    阿赫邁德的商船在珠江口擱淺，他望著江心那顆與摩尼珠極為相似的寶珠，眼中閃過癲狂之色。他撕碎衣襟寫下血書：“波斯王庭聽令，不惜一切代價奪回寶珠！”
    三個月後，一支裝備著希臘火與弩機的艦隊駛入廣州灣。阿赫邁德偽裝成香料商人，混入城中最大的波斯商館。他得知寶珠已被崔煒藏於慈度寺地宮，便勾結海盜夜襲寺院。
    地宮深處，崔煒正以血飼珠，試圖喚醒寶珠中沉睡的南越王魂靈。忽聞鐵甲碰撞之聲，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陽燧寶珠驟然騰空，化作赤龍纏住盜寶者。阿赫邁德揮劍斬向巨龍，卻見寶珠迸射出南越國的星圖，將整座商館映照得宛如白晝。
    二十年後，江南大戲院的戲台上，文武生陳覺身披金甲，將崔煒與寶珠的羈絆演繹得淋漓盡致。台下名妓李香君輕歎：“這寶珠既屬南越，又屬波斯，終歸要歸於百姓，方顯天地之道。”
    後台，編劇盛春原望著手中《廣東新語》的殘頁，忽有所悟。他提筆在劇本中添上《八仙賀壽》的戲中戲——八仙以珠為棋，呂洞賓笑道：“此珠本是天河遺落，當護佑這南國商埠，豈能困於深宮？”
    幕落時，滿城百姓皆呼“好！好！寶珠本是流動的星河！”連波斯商館的遺老也黯然神傷：“當年若知珠有靈性，何苦興兵戈……”
    1933年，海珠石被填埋為路，最後一抹珠光消散在混凝土之下。考古學家麥英豪在地下三米處發現巨石，石身隱約可見南越文字：“此珠護我疆土，永鎮珠江。”
    而今，海珠廣場的霓虹燈映照著珠江，水波中仿佛仍有明珠在沉浮。粵劇《海珠石新傳》的唱段仍在坊間傳唱：“珠飛入海化長虹，三石證滄桑，千年商埠通寰宇，一脈碧血貫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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