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檀心:太白山神諭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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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帝桓因站在九重玉階上,衣袖翻飛如垂天之雲。他望著跪在淩霄殿中央的庶子桓雄,眉間金鈿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你當真要棄這天籍仙班,去那汙濁人間?"桓因的聲音像冰層下流動的銀河。
    桓雄以額觸地,玄鐵鎧甲與白玉地麵相撞,發出清越的錚鳴。"三百年來,孩兒目睹人間瘴癘橫行,魑魅食人。那些被稱作"萬物之靈"的生靈,正在血火中哀嚎。"他抬起頭的瞬間,殿外驚雷劈開雲海,照亮他眼中跳動的金色火焰,"請父神允我率三千將士下界,立神市,正天道。"
    雲海在桓因長久的沉默中凝結成冰。直到一隻青鸞銜著扶桑枝掠過殿前,天帝才揮袖擲下一枚青銅虎符:"太白山巔有神檀樹,其枝可通三界。若你執意要去——"他忽然掐斷話頭,轉身時十二旒玉串遮住了表情,"就永遠別回來。"
    當夜天河西傾,三千銀甲隨著桓雄化作流星雨墜向人間。最亮的那顆落在太白山頂,將終年積雪照得通透如琉璃。山腳下采藥的老人看見神檀樹突然綻放出金蕊白花,紛紛跪地高呼:"天人降世!"
    白英第三次被噩夢驚醒時,洞外積雪正反射著刺目的月光。她抖了抖沾著冰碴的皮毛,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自從那個天將降臨山頂,整座山的生靈都變得躁動不安。
    "又夢到那棵樹了?"洞口的黑影發出低沉虎嘯。黑岩踱步進來,琥珀色的眼睛在暗處發亮,"我說過多少次,神檀樹不是我們該靠近的地方。"
    白英用爪子撫過岩壁上刻著的歪斜劃痕。這是她記錄月相的方法,最近新增的刻痕格外密集。"但那位大人真的在實現願望。"她想起前日偶然窺見的場景:一隻瘸腿的麋鹿跪在神檀樹下,第二天就健步如飛地奔下了山。
    破曉時分,白英終於站在了神檀樹下。她從未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爪子深陷在雪地裏——原來傳說中的神木竟是這樣,樹幹上流轉著秘銀般的光澤,每一片葉子都像用翡翠雕琢而成。當她顫抖著前肢觸地行禮時,忽然聽見頭頂傳來清越的嗓音:
    "一熊一虎,所為何來?"
    桓雄懸坐在離地三丈的樹枝上,玄色戰袍下露出銀甲邊緣。他指尖轉著一枚鬆果,看似漫不經心,卻讓白英渾身毛發都因神威而倒豎。
    "求大人賜我們人身!"黑岩搶先撲跪在地,虎尾焦躁地拍打積雪,"我願用百年道行交換。"
    桓雄輕笑一聲,鬆果在他掌心化作金粉飄散。"道行?"他忽然俯身逼近,白英在他瞳孔裏看見自己瑟縮的倒影,"我要的是比這珍貴千萬倍的東西。"
    白英永遠記得桓雄拋下那兩樣東西時的姿態——艾草與蒜頭輕飄飄地落在雪地上,卻像隕石般在她心裏砸出深坑。
    "吞下它們,百日不見天光。"天將的聲音從雲端傳來,"記住,少一刻都是萬劫不複。"
    黑岩的洞穴傳來陣陣咆哮。白英蜷縮在自己的石穴裏,用爪子小心撥弄著散發刺鼻氣味的藥草。當第一縷晨光從縫隙滲入時,她突然發瘋似的用後背堵住洞口,任憑尖銳的岩石劃破皮毛。
    第三十七天,黑岩的洞穴安靜了。白英透過石縫看見好友踉蹌奔向溪邊的身影——月光下老虎的斑紋正在褪色,但它終究沒能忍住舔舐傷口的衝動,在朝陽出現的瞬間發出淒厲的哀嚎。當白英掙紮著爬過去時,隻剩下一具正在融化的虎形冰雕。
    第八十一天,白英的前爪已經能勉強擺出合十的姿勢。她對著石壁上用血畫的模糊人形祈禱,突然發現自己的毛發正大把脫落。劇痛中她咬住一根木棍,恍惚看見母親臨終前用鼻尖推給她的那枚野果。
    第九十九天的深夜,白英在劇痛中昏死過去。朦朧中有人掰開她的嘴,灌入帶著鬆香味的液體。再醒來時,洞外風雪呼嘯,而她正用五根修長的手指抓著胸前散落的黑發。
    當白英——現在或許該叫她熊女——跌跌撞撞跑到神檀樹下時,桓雄正在給一個凍僵的嬰兒嗬氣。他頭也不抬地說:"比我預計的早七個時辰。"
    "大人!"她跪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清亮如水,"黑岩它..."
    "貪嗔癡是三毒。"桓雄終於轉身,卻在看見她的瞬間瞳孔驟縮。白英後知後覺地摸到臉上未褪盡的絨毛,慌忙用長發遮掩,卻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響——天將解下大氅裹住了她。
    "為什麽是我?"白英攥緊還帶著體溫的織物,"明明黑岩的道行更深..."
    桓雄的指尖拂過她殘留著傷痕的手背:"因為它想要的是力量,而你——"神檀樹突然無風自動,落下一片葉子粘在他唇上,"想要的是靈魂。"
    後來山下的獵人們都說,那年冬至的月亮特別亮。他們看見神檀樹頂結出巨大的光繭,三千天兵圍著樹幹唱誦古老的祝婚詞。最年長的巫女認出了那種旋律:"是《雲門》!天神娶親時才奏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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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英分娩那日,整座太白山的泉水都沸騰了。她抓著神檀樹氣生根的手青筋暴起,恍惚聽見桓雄正在遠處與什麽東西交戰——雷霆的炸裂聲中混著野獸的嘶吼。
    "堅持住!"接生的鶴發巫女往她舌底塞入參片,"大人正在趕回來..."
    劇痛中白英看見洞頂垂落的冰錐映出自己扭曲的臉。忽然有溫熱的液體漫過腰際,她聽見巫女倒吸冷氣的聲音:"是血崩!
    "把我的孩子...放在神檀樹下..."白英用最後的力氣撕開胸前獸皮,露出當年化形時留下的月牙形疤痕,"告訴他...母親的心髒...永遠在..."
    桓雄抱著染血的繈褓衝進來時,正看見最後一縷白霧從妻子口中飄出,在接觸到神檀樹葉的瞬間凝成琥珀。而那嬰孩不哭不鬧,隻是睜著酷似母親的圓眼睛,伸手抓住了父親戰袍上掛著的鬆針。
    王儉三歲就能舉起青銅鼎,七歲便通曉鳥獸之言。但他最愛的還是趴在桓雄膝頭,聽父親用星光編織母親的故事。"阿娘真的變成山了嗎?"某天他指著遠處起伏的輪廓問。
    桓雄正在打磨的玉斧突然裂開一道縫。"你看。"他引著孩子的手按在神檀樹皮上,"每道年輪都是她在呼吸。"
    公元前2333年立春,王儉在群獸朝拜中建立古朝鮮。登基那天,神檀樹突然開出三千朵金蕊白花,紛紛揚揚落滿新鋪的禦道。有大臣說看見先王桓雄站在雲端微笑,懷裏似乎摟著個穿白裘的女子。
    直到現在,太白山腳的居民仍會在月圓之夜聽見熊嘯。他們說那是白英夫人來看兒子打下的江山,而神檀樹下偶爾會出現兩枚交疊的鬆果——一枚帶著牙印,另一枚沾著霜痕。
    王儉七歲生辰那日,桓雄從東海取來九丈青銅。神火熔鑄時,三千天兵圍著熔爐跳戰舞,火星濺到雲層裏成了最早的流星雨。
    "舉起來。"桓雄指著成型的方鼎,"這是你第一課。"
    小王子紮著馬步,白嫩的手指剛碰到鼎耳就燙出水泡。山雀精躲在樹叢裏竊笑,卻見鼎身突然浮起母親生前最愛的忍冬紋——王儉竟哭著將重逾千斤的巨鼎扛過了頭頂。更奇的是,那些水泡破裂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鬆香味的金色液體。
    "記住這種痛。"桓雄抹去兒子臉上的金痕,"將來你要托起比這沉重千萬倍的江山。"
    當晚王儉做了個夢。月光像母親的銀梳般滑過神檀樹,有個穿白裘的背影正在樹下研磨藥草。他剛要靠近,卻聽見父親在現實中的歎息:"白英,你留給他的不隻是神力..."
    十歲那年,王儉在溪邊救下一隻折翅的朱鹮。當他把鳥兒捧到耳邊時,竟聽見細微的人語:"北麓...黑岩洞...有東西醒了..."
    "父親從不讓我去北麓。"王儉給朱鹮包紮時,發現它眼裏凝著冰碴——和當年凍死的黑岩一模一樣。
    深夜的獸皮地圖前,桓雄用匕首劃掉了北麓的標記:"那裏埋著失敗者的怨氣。"刀尖突然轉向窗外,"誰?"
    王儉看見父親袖中飛出的鬆針將黑影釘在神檀樹上。那是個渾身結霜的巫女,幹枯的手指正抓著一枚琥珀淚墜。
    "白英夫人的...最後..."巫女咳出冰渣,"他該知道了..."
    桓雄揮袖封凍了整個庭院,但王儉已經記住了淚墜裏封存的那縷白發——和他每年生日清晨在枕邊發現的一模一樣。
    "天帝要見你。"某個雪夜,桓雄突然摘下王儉腕上的熊牙手串,"通過考驗,你才能知道全部真相。"
    第一試在雷鳴穀。獨角兕的犄角劃破王儉肩膀時,他想起母親化形時忍受的劇痛。當他把臉貼在凶獸潰爛的傷口上哼唱搖籃曲時,兕角突然脫落成白玉笏板。
    第二試在龍淵。守護神劍的蛟龍要求以眼換劍,王儉剛舉起匕首,腰間琥珀淚墜突然發燙。蛟龍嗅到氣息竟垂下頭顱:"是她孩子的眼淚...不必了..."
    最後的幻境裏,天帝化作饑民攔住去路:"選王座還是救這個孩子?"王儉看著與記憶中母親神似的病容,毫不猶豫抱起孩童。刹那間幻境崩塌,他掌心多了一枚刻著"檀"字的天符。
    "你母親當年也這麽選。"桓雄的聲音從九天傳來,"明日啟程去北麓。"
    北麓岩壁上結滿人形冰雕。黑岩的新軀體比當年龐大三倍,每根虎毛都紮著怨靈凝成的冰刺。
    "你母親本該與我共享長生!"虎嘯震落洞頂鍾乳石,"就為了你這個——"
    王儉閃避時,腰間玉笏板突然化作長槍。槍尖刺入黑岩左眼的瞬間,他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幼時母親抱著他哼唱的搖籃曲,父親獨自在神檀樹下刻字的背影,還有黑岩凍僵前望向南麓的悔恨眼神。
    "你恨錯了人。"王儉旋身挑斷虎尾,"當年給你鬆果的是天帝化身!"
    月全食降臨的刹那,黑岩體內爆出三百道怨氣。王儉被掀飛到岩壁上時,神檀樹的虛影突然籠罩山頭——白英的靈體竟徒手接住了劈向兒子的冰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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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王儉看著透明化的母親,她胸口月牙疤正在發光。
    黑岩的最後一擊穿透了白英靈體,卻也讓王儉的槍尖精準刺入它額間金紋。垂死的猛虎突然縮小成正常體型,眼中冰碴融成淚水:"原來...鬆果裏藏著..."
    建都日的神諭要求王儉在鴨綠江心築壇。當他把母親遺留的琥珀埋入基石時,江水突然分開露出青銅時代的廢墟——那裏有熊圖騰柱與虎形祭器並立的痕跡。
    "黑岩化作了邊疆守護靈。"桓雄指著對岸新出現的黑石山脈,"你母親在神檀樹第三根枝椏上留了東西。"
    王儉在樹梢找到個樺皮匣子。裏麵是白英用炭筆畫的育兒經,最後一頁寫著:"若你讀到這些,請把蒜苗種在宮牆下——它們能辨忠奸。"
    朝鮮開國大典上,新君戴著熊牙與虎符綴成的冠冕。當巫女們跳起融合熊蹲與虎躍的祭舞時,有人看見雲端佇立著銀甲男子與白裘女子,他們腳下的雲霞正好拚成檀木葉的形狀。
    晚年的王儉常獨自登上太白山。某年冬至,他看見個酷似母親的少女在神檀樹下采藥,發間別著新鮮的蒜苗花。
    "夫人說這能治心絞痛。"少女遞來藥囊,"您看起來很難過。"
    王儉摩挲著腰間早已黯淡的琥珀淚墜:"是舊傷。"
    下山時雪下大了。老君王回頭望去,神檀樹下並排站著兩串腳印——大的那個邊緣凝著霜花,小的周圍落滿鬆針。而在更遠的北麓,黑色山脈輪廓溫柔得像隻蜷睡的虎。
    七十歲的王儉在寅時驚醒,發現枕邊落滿了白發。窗外值夜的侍衛竟無人察覺,宮牆下那片世代相傳的蒜苗田,正在月光中急速枯萎。
    "陛下?"掌燈官看見老君王赤腳踩在霜地上,腰間那枚從不離身的琥珀淚墜正滲出金色液體,將龍紋靴染出鬆木紋理。
    王儉拾起一根枯蒜,指腹傳來的刺痛讓他想起七歲舉鼎的灼燒感。"傳觀星官。"他望著北方天際扭曲的紫微垣,"再準備登山祭器。"
    當青銅渾天儀顯出太白山方向的血色光暈時,老觀星官突然跪地痛哭:"噬界之門...是黑岩大人當年..."
    王儉摩挲著淚墜裏那縷突然變長的白發,忽然明白母親留給他的是什麽——不是預言,是最後一次保護孩子的機會。
    太白山的暴雪吞沒了最後一段神道。王儉掛著青銅杖獨行,發現六十年前與黑岩決戰的洞穴竟結出冰晶拱門。洞壁上新浮現的壁畫讓他呼吸凝滯:母親白英當年化形時,腹部已經微微隆起。
    "你終於來了。"桓雄的聲音從冰晶深處傳來。王儉轉身時,父親銀甲上的裂痕讓他心頭劇顫——那些紋路與宮牆龜裂的方位完全一致。
    "天人五衰。"桓雄的虛影撫過兒子雪白的鬢角,"你要在下一個朔月前..."
    話未說完,北方突然傳來地鳴。王儉看見父親瞳孔裏映出的恐怖景象:當年被封印的黑岩怨氣,正裹挾著地脈龍氣形成遮天蔽日的黑龍。
    "它要的不是複仇。"桓雄的虛影開始消散,"是白英留在你血脈裏的..."
    一片冰晶突然刺入王儉眉心。劇痛中他看見上古時代的真相:原來神檀樹是鎮壓噬界之門的鑰匙,而母親白英,本就是守門人的轉世。
    下山途中,王儉在雪窩裏救起個昏迷的少女。她發間的蒜苗花讓老君王想起母親畫冊裏的筆觸,更奇的是,少女腰間別著與淚墜同源的琥珀珠。
    "夫餘族巫女。"少女醒來後指向北方,"黑龍經過的部落...隻剩這個..."
    王儉接過她遞來的玉版,上麵刻著失傳的熊圖騰舞步。當少女跳起這種舞蹈時,他腰間的淚墜突然懸浮空中,與少女的琥珀珠拚成完整的心形。
    "陛下!"趕來的侍衛長驚呼,"扶餘王子說邊境已經..."
    王儉卻盯著少女耳後若隱若現的月牙疤:"你叫什麽名字?"
    "白英。"少女說完自己也愣住了,"奇怪...我明明該叫..."
    老君王突然將淚墜掛在她頸間:"跟我回宮。"
    正殿的青銅鼎無故自鳴。王儉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玉斧交給養子扶餘:"黑岩的怨氣吸收了地脈,尋常刀劍..."
    "父親!"扶餘抓住他枯瘦的手腕,"您明明說噬界黑龍必須用王族血脈..."
    階下突然傳來清越的嗓音:"用我的血。"
    眾人回頭,看見那個叫白英的少女站在殿門光暈裏。她手中的琥珀珠正在融化,滴落的金液在地磚上形成熊爪印。
    老觀星官突然伏地高呼:"白英夫人顯聖!"
    王儉卻看著少女耳後的月牙疤完全顯現——與母親留下的疤痕分毫不差。更驚人的是,宮牆下那些枯蒜竟在少女經過時全部複活,開出星子般的白花。
    月全食那晚,王儉獨自站在北境斷崖。黑龍的豎瞳裏映出他的一生:七歲舉鼎時母親在天之靈注入的神力,十五歲發現淚墜時父親轉身抹去的金痕,建國時神檀樹降下的三千花雨...
    "你錯了。"王儉突然將青銅杖插入岩縫,"母親留給我的不是力量。"
    杖身碎裂的瞬間,地底傳來黑岩的咆哮:"是她的愚蠢!當年若與我共享長生..."
    地動山搖間,少女白英騎著獨角兕衝來。她耳後的月牙疤迸發銀光,與王儉體內殘留的金色神血形成鎖鏈。黑龍在掙紮中露出本體——核心處竟是當年那顆被黑岩吐出的鬆果。
    "原來如此..."王儉苦笑。他最後看了一眼南方太白山的方向,縱身躍入龍口。
    極光籠罩朝鮮全境那夜,所有新生兒都停止了啼哭。人們看見三千道金光從王儉躍下的懸崖飛出,落在每座城池中央長成神檀樹苗。而在太白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突然泛出翡翠色。
    扶餘繼位後,在禦花園發現個青銅匣子。裏麵是王儉用炭筆畫的治國要訣,最後一頁寫著:"蒜苗開花時,請帶她去看神檀樹。"
    多年後的某個冬至,已經成為大巫女的白英帶著少女們跳祭舞時,突然指向天空。人們看見三顆從未有過的明星——銀甲男子與白裘女子中間,站著個戴王冠的剪影。
    而在地底最深處,被三千條樹根纏繞的鬆果正在發芽。仔細看會發現,嫩芽上凝結的露珠裏,永遠映照著神檀樹下的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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