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終局之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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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終局之鍾
在那決定命運的關鍵時刻,祖母的魂魄如同一道迅猛的閃電,直直撞上沈予安的後背。就在這一瞬間,沈予安的眼前仿佛被一顆炸彈炸開,無數記憶碎片如煙花般四下飛濺,紛至遝來,令他應接不暇。
恍惚間,他的意識被拉回到了萬曆十五年的那個雨夜。豆大的雨點如子彈般劈裏啪啦地砸向大地,初代守契人沈重山在昏暗的光線下,雙手顫抖著緩緩打開那神秘的青銅匣。匣蓋開啟的刹那,一道詭異的幽光從中透出,隻見裏麵蜷縮著一個青紫色的嬰兒。嬰兒的臍帶連著密密麻麻的紅繩,那些紅繩如同一條條扭曲的毒蛇,另一端正蜿蜒著通向霧隱河底,消失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突然,嬰兒猛地睜開雙眼,那瞳孔竟是純粹的青銅色,散發著冰冷而又神秘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別看匣子!”祖母那尖銳而又急切的厲喝,如同一記重錘,瞬間將沈予安拉回了現實世界。他看到祖母的魂魄正熊熊燃燒著,不顧一切地擋在青銅匣前,想要阻止他靠近。“裏麵是......”祖母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
河鍾,那座一直靜靜矗立在霧隱河邊,仿佛守護著什麽秘密的河鍾,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音如同一股無形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開來,震得人耳膜生疼。鍾體的裂縫中,數十條青銅手臂如雨後春筍般伸了出來,每隻手掌心都長著由契約文字組成的眼睛,那些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在窺視著世間的一切。其中最粗壯的那條手臂,如同一把巨大的鉗子,一把攥住祖母的殘魂,硬生生地將她拖回鍾擺位置。
“不!”沈予安發出一聲絕望的怒吼,手中的銀剪刀下意識地脫手飛出。剪刀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刃口劃過青銅手臂,濺起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粘稠的契約墨水,墨水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古老契約的秘密。
此時,七個“沈予安”的殘影重新凝聚在一起。這一次,他們不再阻攔沈予安,而是齊聲念誦起來:“七世輪回債,今日終須償......”聲音低沉而又凝重,仿佛是從遠古傳來的詛咒。
河鍾表麵的眼睛圖案仿佛被這聲音觸動,全部流下血淚,血淚順著鍾體緩緩滑落,在地麵上匯聚成一灘詭異的血泊。鍾口緩緩傾斜,對準沈予安,一股恐怖的吸力從鍾口傳來,如同一個無形的旋渦,要將他吞噬。沈予安右眼的青銅瞳孔不受控製地自動旋轉起來,他的視線穿透鍾體,看到了裏麵令人震驚的景象——那裏根本不是機械構造,而是一個扭曲的血肉空間!無數簽過陰契的魂魄在其中痛苦地哀嚎著,他們的麵容扭曲,身體扭曲,仿佛被無盡的痛苦所折磨。而在這個空間的最中央,懸浮著一個青銅搖籃,搖籃裏躺著那個青紫色嬰兒。
嬰兒似乎感受到了沈予安的注視,突然轉頭,“看”向他的方向。那空洞的青銅眼眸,仿佛能看穿他的靈魂。
“契約......之子......”七個殘影的聲音突然同步起來,“我們......都是......養料......”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絕望。
沈予安懷中的逆契殘頁仿佛也感受到了這緊張的氣氛,劇烈燃燒起來。火光照亮了河鍾底部,沈予安這才發現,河鍾底部缺了一角,那缺角的形狀與敲鍾人斷指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沈予安恍然大悟,他猛地將銀剪刀刺入自己左胸。傷口處湧出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青銅色的光流。光流如同一股洶湧的潮水,在空中凝成敲鍾人虛影。敲鍾人殘缺的右手突然暴長,青銅指甲如刀鋒般刺向河鍾缺口。就在接觸的刹那,搖籃中的嬰兒發出刺耳的啼哭,整個霧隱河的水瞬間沸騰起來,水汽彌漫,仿佛置身於一片雲海之中。
河鍾瘋狂震顫著,表麵的契約文字如活蛇般脫落,紛紛掉落在地上。沈予安趁機衝向缺口,右手毫不猶豫地伸入鍾內。就在觸碰到青銅搖籃的瞬間,海量信息如洶湧的洪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契約,而是上古巫族創造的“飼靈儀式”!每一代守契人都在用自己的血脈滋養這個青銅嬰靈。當它成熟之日,將吞噬整座霧隱城,把這裏變成一片死寂的廢墟!
而最讓沈予安震撼的是,他在記憶深處看到了祖母年輕時的身影。那時的祖母,眼神堅定,充滿了勇氣。她偷偷調換嬰兒時,往青銅搖籃裏放了某樣東西......
“予安......接住......”祖母的殘魂突然從鍾擺掙脫,燃燒著撞向搖籃。在灰飛煙滅前的最後一刻,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某樣東西拋了出來。沈予安定睛一看,是半枚翡翠鐲子,鐲子內側刻著“逆天改命”四個小字!
鐲子入手冰涼,沈予安右眼的青銅視覺瞬間看穿了它的本質:這不是普通的裝飾品,而是一個微型鍾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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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沈予安用盡全力將鐲子砸向河鍾缺口。撞擊聲如同一記驚雷,形成肉眼可見的聲波,向四周擴散開來。所到之處,青銅手臂紛紛斷裂,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七個殘影同時慘叫起來,如蠟般融化,消失在空氣中。搖籃中的嬰靈劇烈抽搐著,青紫色的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仿佛即將破碎。
河鍾表麵開始大麵積剝落,露出內層真正的材質——由無數契約文書壓縮而成的“繭”!而更恐怖的是,這些文書上的簽名全是“沈予安”,從最古老的篆體到現代簡體,跨越了漫長的歲月,仿佛是一個無法掙脫的詛咒。
“名字......就是枷鎖......”敲鍾人的聲音在沈予安的腦海中響起,如同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明燈,“改掉它......”
沈予安突然明白了一切。他咬破舌尖,一股鮮血從嘴角溢出。他將血噴在翡翠鐲子上,然後狠狠劃掉自己右手腕上的“沈”字印記。鮮血與青銅混合,在空氣中緩緩凝成新的名字——“沈破契”。
三字成形的刹那,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被釋放出來。河鍾轟然炸裂,無數碎片如煙花般四散飛濺。青銅嬰靈發出不甘的尖嘯,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絕望,隨後化作青煙消散在空氣中。無數契約文書如雪片般飄落,卻在觸及地麵前自燃成灰,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
霧隱河的水位急速下降,露出河床上的累累白骨。這些白骨都是曆代守契人的“祭品”,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裏,訴說著過去的悲慘故事。而在原本河鍾位置,靜靜躺著個打開的青銅匣,匣底殘留著幹涸的血跡,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七天後的承陰齋,沈予安站在後院古井邊。井水恢複了清澈,倒映出他半人半青銅的可怖麵容——右眼、右手和部分胸腔已經永久金屬化,那是使用逆契之力的代價。
《凶宅誌異》的最後一頁浮在井口,顯示著霧隱城的新變化:所有簽過陰契的人家,門前的影子消失了;紙紮鋪的紙人集體自燃;而最詭異的是,西街馮三爺的宅院地基下,挖出了七具穿著嫁衣的青銅女屍......
“掌櫃的......”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沈予安轉身,看到紙紮童男童女完好無損地站在陽光下——隻是它們的紙臉上,多了幾分人味的紅暈,仿佛有了生命。
“有新契約......”童女遞上一張空白文書,“活人的......”
沈予安接過文書,右手青銅皮膚與紙張接觸的瞬間,浮現出全新的條款:
“癸卯年新契”
“一不奪人性命”
“二不斷人輪回”
“三不涉陰陽債”
“立契人:沈破契”
他蘸取井水按上手印,文書無火自燃。灰燼中飛出點點青光,消散在晨風中,仿佛在預示著一個新的開始。
前院大門突然被敲響,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問:“請問...這裏是幫人了結執念的鋪子嗎?”
沈予安的青銅右眼微微發亮,看清了門外站著個穿校服的少女——她的肩膀上,趴著個渾身濕透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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