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鏡迷宮
    沈予安在暴雨中狂奔，身後的嗩呐聲越來越近。
    紙人轎夫沒有腳步聲，隻有青銅鈴鐺在風中搖晃，發出清脆的“叮鈴”聲。每一次鈴響，沈予安的心髒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變得艱難。
    街道兩旁的建築正在扭曲。
    原本的現代商鋪逐漸褪色，磚牆剝落，木門腐朽，最後變成民國時期的模樣。青石板上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有無數人曾在這裏流血。
    沈予安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卻發現盡頭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頂猩紅的轎子。
    轎簾緩緩掀開。
    一隻蒼白的手伸了出來。
    “沈予安……”
    女人的聲音從鏡中傳來，像是隔著一層水膜，模糊而陰冷。
    “你逃不掉的……”
    沈予安猛地轉身，卻發現巷子的入口已經被無數麵鏡子堵死。每一麵鏡子裏，都站著一個“他”——有的穿著血衣，有的沒有眼睛，有的甚至隻剩半張腐爛的臉。
    最中央的那麵鏡子裏，“他”緩緩抬手，指向沈予安的左眼。
    “還給我……”
    沈予安的左眼突然劇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他捂住眼睛，指縫間滲出溫熱的液體——血。
    鏡中的“他”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你的眼睛……本來就是我的……”
    一）契約的真相
    沈予安跌跌撞撞地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
    “你到底想要什麽？！”他嘶吼著。
    鏡中的“他”歪了歪頭，笑容愈發詭異。
    “你祖母欠的債……該還了……”
    沈予安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那紙契約——
    【癸未年六月初七 借陽壽三載】
    【抵押物：眼識三日】
    【立契人：沈如霜】
    “她抵押的不是自己的眼睛……”沈予安的聲音發顫，“是我的？”
    鏡中的“他”點了點頭，腐爛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鏡麵。
    “嗒、嗒、嗒。”
    三聲輕響，像是某種儀式。
    下一秒，沈予安的左眼徹底失明。
    黑暗如潮水般湧來，他跪倒在地，耳邊隻剩下鏡鬼的低語。
    “找到契約……撕毀它……”
    “否則……我會拿走你的一切……”
    二）血鏡迷宮
    沈予安掙紮著站起身，僅剩的右眼勉強能視物。
    巷子裏的鏡子越來越多，像是一座無盡的迷宮。每一麵鏡子都映出不同的場景——
    有的映出民國時期的當鋪，沈如霜正站在櫃台前簽下契約；
    有的映出某個雨夜，一個嬰兒被放在鏡子前，眼睛被活生生剜出；
    還有的映出未來的畫麵——沈予安自己，被鏡中的“他”徹底取代，行走在陽光下，而真正的他，則被困在鏡中，腐爛成白骨。
    沈予安咬破舌尖，血腥味讓他勉強保持清醒。
    “必須找到契約……”
    他踉蹌著向前走，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鈴聲——是青銅鈴鐺！
    聲音來自左側的一麵鏡子，鏡中映出一間昏暗的閣樓，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燈下壓著一張泛黃的紙。
    契約！
    沈予安猛地撲向鏡子，可鏡麵卻像水麵一樣，讓他直接穿了進去。
    三）鏡中閣樓
    閣樓裏彌漫著腐朽的木頭味和淡淡的血腥氣。
    油燈的光線微弱，勉強照亮桌上的契約。沈予安伸手去抓，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穿過了紙張——他碰不到它！
    “隻有鏡鬼才能觸碰契約……”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沈予安猛地回頭，看見一個佝僂的老者坐在陰影裏，手裏捏著一串發黑的銅錢。
    “老周？！”
    老者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腐爛的臉——他的眼睛已經被挖空，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不……你不是老周……”沈予安後退一步。
    老者笑了，聲音沙啞：“我是上一個被它騙進來的人……”
    “它？”
    “鏡鬼。”老者抬起手，指向沈予安的左眼，“它想要你的眼睛……因為那是它唯一能回到陽間的媒介……”
    沈予安的血液瞬間冰涼。
    “怎麽才能毀掉契約？”
    老者沉默片刻，緩緩道：“用你的血……塗在鏡子上……讓鏡鬼自己撕毀它……”
    “可我現在碰不到契約！”
    “那就讓它親自來拿……”
    老者突然暴起，枯瘦的手猛地掐住沈予安的脖子！
    “把你的眼睛……給它！”
    四）最後的交易
    沈予安掙紮著，喉嚨被掐得生疼。
    就在他即將窒息的瞬間，閣樓的鏡子突然全部碎裂！
    無數鏡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他”的臉。
    “沈予安……”
    鏡鬼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把你的眼睛給我……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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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予安咳出一口血，啞聲道：“你先……撕毀契約……”
    鏡中傳來一聲輕笑。
    “可以。”
    一張泛黃的契約從空中飄落，正好落在沈予安麵前。
    “用你的血……簽下名字……”
    沈予安顫抖著咬破手指，鮮血滴在契約上。
    就在他即將寫下名字的瞬間——
    他猛地抬手，將血抹在了最近的鏡片上！
    “啊啊啊啊——！”
    鏡鬼發出淒厲的尖叫，整個閣樓開始崩塌！
    契約在血中燃燒，化作灰燼。
    沈予安的左眼突然恢複視力，而鏡中的“他”則開始腐爛、崩潰，最後變成一具白骨。
    老者的手鬆開了，他癱倒在地，喃喃道：“你贏了……”
    沈予安喘著粗氣，看著四周的鏡子一片片碎裂。
    就在最後一刻，他聽到鏡鬼最後的低語——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
    “鏡子裏……還有千千萬萬個‘你’……”
    沈予安回到現實世界時，暴雨已經停了。
    當鋪的門大開著，老周坐在櫃台前，手裏捏著那串銅錢，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解決了？”老周頭也不抬地問。
    沈予安沉默片刻，緩緩抬起手——
    他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長的血痕，形狀像是一麵鏡子。
    老周終於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你……和它做了交易？”
    沈予安沒有回答。
    他隻是走到當鋪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的嘴角，正緩緩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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