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真的不能躲開嗎？
    當然能。
    雖然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但本能依舊存在。
    不過是個一點身手都沒有的女生而已，怎麽可能躲不開。
    可是他膩了。
    厭倦了永無止盡的糾纏，也厭倦像是永遠聽不懂人話一樣的癡迷。
    他極少會和這麽多的人一起相處，哪怕他已經極力克製。
    這些人對他造成的困擾，仍然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而他最想接觸的那個人，卻始終遊離在人群之外。
    他不知道她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待他。
    會覺得他濫交，還是太引人注意，因此才會遲遲不願意靠近他。
    他的煩躁與日俱增，性子也越發冷冽。
    但那些吵鬧的人不會因此收斂。
    無論他說不說話，她們都會圍在他的身邊。
    他不想再這樣了。
    他想狠狠推開眼前這個滿嘴胡言的人，不去管她的生死。
    可是他不能這樣做。
    那個人將他教育的很好，哪怕她已經不在了，他也不想讓她生氣。
    若是他這麽做了，她一定會念念叨叨地說他不夠友善，別人會不喜歡他。
    可笑，他從來都不在意那些人喜不喜歡他。
    但他又在意那人的想法。
    於是，他放棄了原本的打算。
    反正隻要‘死’一個，這場鬧劇就會結束。
    誰死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決定毀掉自己。
    在這場無望的等待中，本就微弱的求生欲也被一點點消磨。
    他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至少剩下的時間裏，他想得到屬於自己的安寧。
    沈夙的計算沒有錯。
    他的目的達到了，再也沒有人圍著他。
    他們避他如蛇蠍，警惕的目光似曾相識。
    可他並不在意這些。
    他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看書。
    也可以在這份安靜中，守著他的執念，一點一點等待死亡。
    “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就把人推開。”
    “大家都是同齡人，她訛不到你身上。再說了，老師們也不會聽信一麵之詞，肯定是要仔細調查的。”
    說完之後，似是沒有體現自己的立場，林苑又補充了一句。
    “我也會幫你調查！”
    沈夙看著這樣的林苑，嘴角忍不住上揚，一個輕聲的“好”字脫口而出。
    看到沈夙聽進了自己說的話，林苑心情總算好了幾分。
    她的視線下移，落到沈夙被蓋住的雙腿上。
    雖然沈叔已經和她說過了情況，但她還是不放心。
    “沈叔說，還要請兩天假，真的不用再多休息一下，做個徹底的治療嗎？”
    在林苑看來，沈夙反複發作，顯然沒有他之前說的那樣簡單。
    曾經學醫的經曆告訴林苑，沈夙一定隱瞞了什麽。
    哪知林苑的話剛落下，沈夙就搖了搖頭。
    “真的沒事，本來也不用請假，是沈叔不放心罷了。”
    林苑憂心地皺起了眉頭，“沈夙，諱疾忌醫並不是好事，很多病情都是因為拖延而變得嚴重。”
    “你若是有什麽顧慮可以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真的沒事。”
    麵對林苑的衷心勸告，沈夙隻是笑著否認。
    從表情來看，林苑根本摸不準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看來突破口還是在沈叔那邊。
    “好吧。”
    林苑塌下肩膀，看似放棄地說道，“那這兩天你好好休養，筆記我會幫你記著的。”
    沈夙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他又看起來格外的聽話。
    林苑又在病床前坐了片刻。
    她有一些話想問，但不確定合不合適。
    沈夙似乎看出了她的踟躕，問她：“怎麽了？看起來這麽憂心忡忡的樣子。”
    林苑抬起頭，對上沈夙平靜的眼睛，嘴唇抿了又抿，還是問出了口。
    “沈夙......你在京都的時候，有沒有不對付的人？”
    林苑問完，沈夙就不說話了。
    他凝視著林苑，眸色有些深，看得林苑直發慌。
    “是忘記了嗎？”
    還是多得數不過來？
    後麵的話林苑沒有問，這隻是她一閃而過的念頭。
    說起來挺奇怪的，沈夙明明是學校裏最安靜最不惹事的人，可林苑剛才就是莫名其妙就閃過了那樣一個念頭。
    以至於，她在想到之後，自己都覺得奇怪。
    可能是因為他頻繁被人針對吧，林苑想。
    有些人，僅僅是存在，都能讓別人忌憚不悅。
    明明他什麽也沒做，明明他都不認識他。
    人性的複雜，有時候自己連自己也無法捉摸。
    “不知道。”
    沈夙在林苑的目光中淡淡開口，“很多人都不喜歡我。”
    直白到沒有任何修飾的一句話，令林苑心口大震。
    她沒想到，隻是一個下意識的猜測，居然成真了。
    林苑細細地去看沈夙的表情。
    他鬆開了原本因為沉思而緊蹙的眉頭，膚色白皙，嘴唇閉合。
    一個平和到近乎淡薄的神情。
    林苑想象不到，他以前到底是怎麽成為成為眾矢之的的。
    真的僅僅是因為過於優秀？
    那種隱隱的違和感，又一次傳來。
    林苑已經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感覺。
    當初木子晴的事情，她就感受到過沈夙的冷漠。
    可那隻是很短的一瞬，還不等林苑細細探查，沈夙已經對她流露出了一副柔和可欺的模樣。
    後來時間久了，她也就漸漸忘記了那時沈夙的神色。
    唯一一個記憶猶新的冰冷表情，還是兩人在火災的初遇。
    也許那初時的一瞥，才最能顯現出沈夙的性格。
    林苑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一時沒有說話。
    沈夙見此，眼神暗了暗，麵上卻隨即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你也不喜歡我嗎？”
    沈夙低低的聲音傳來，林苑一下子回神。
    意識到對方可能誤解了什麽，她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我剛才在想事，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說完之後，林苑還反應過來，沈夙已經嘴角含笑，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
    “嗯，苑苑非常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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