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頭，林苑就知道是誰在說話。
    將手機塞到沈夙手中，林苑轉過了身。
    “許嘉言，如果你有任何的不滿，可以去找學校投訴。”
    “一中不是那種容不得學生說真話的地方，當然——”
    林苑嘴角輕勾，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
    “前提是，拿得出證據。”
    “嗬~”
    許嘉言似是氣笑了，“證據？”
    他嘲諷地吐出兩個字，伸出手指向沈夙。
    “這玩意兒對他有用嗎？”
    “周承安倒是有證據，不照樣白的被說成黑的嗎？”
    林苑眼神微動， 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你確定他手上的是證據，而不是假證嗎？”
    “況且......”
    “許嘉言，你說起他的名字怎麽這麽熟稔？怕不是認識他吧？”
    最後一句，林苑刻意放低了聲音，可許嘉言卻神色大變。
    周圍還聚攏著不少同學，有些人一眼就發現了許嘉言的異常。
    一時間，議論的聲音亂糟糟地在教室裏響起。
    雖然被刻意壓低了，可窸窸窣窣的聲響，令許嘉言更加不安。
    “你胡說什麽？！”
    周承安的自爆本就令他忐忑不安，哪怕他的信裏並沒有提到自己，可他依舊如芒在背。
    周承安是什麽人？周家是什麽地位？
    他在決定和他合作的時候，就已經搜索過了。
    那樣的一個背景，在沈夙麵前依然薄如紙屑。
    那麽自己呢？
    每每想到此處，他的冷汗就忍不住直冒。
    可他已經得罪了沈夙。
    如果沈家追究，他隻會比周承安更慘。
    也不知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他在看到沈夙和林苑兩人誌得意滿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出聲。
    他知道，那樣的情況，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像不說話的木偶一樣，最好是能成為空氣。
    讓所有人都無視他，尤其是沈夙。
    可他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憤怒和嫉妒幾乎燒幹了他的理智。
    憑什麽？憑什麽沈夙總能轉危為安。
    憑什麽所有人都向著沈夙。
    林苑是這樣，同學是這樣，就連學校也是這樣！
    有權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那麽他算什麽？
    他曾經的那些榮譽又算什麽？
    那些投向他的目光變成了掃描的射線，而他成了陰溝裏的老鼠。
    無處藏身，無所遁形。
    強烈的不安以及恐懼，讓許嘉言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想將形勢扭轉過來，可是他沒有任何的助力。
    他想不明白，怎麽會這麽快！
    周承安不是他，即便心裏不想承認，但他的處理手段的確比自己高明、幹淨。
    他不明白，僅僅是一個周末，怎麽就徹底暴露了。
    一定是林苑。
    對，一定是她！
    不知道為什麽，自那日他從籃球館出來之後，就感覺林苑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何馨欣再三向他保證，林苑並不知道那件事情。
    他都以為林苑已經知道，他冒領沈夙送她東西這件事了。
    但心底裏又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並不隻是這件事。
    在那日之前，許嘉言確定，哪怕林苑知道了那件事情，也不會如今天這般。
    一定還有別的什麽事情。
    可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能讓林苑這樣對他。
    不可否認，林苑是一個好人。
    任何認識她的人，都會毫不吝嗇對她的好感。
    她正直、善良、有能力，最重要的是——護短。
    雖然他並不在意那所謂的十幾年友誼，但林苑好像很重視。
    之前他就看出來了，林苑總是不經意地看向沈夙，那目光與看他的不同。
    可在一個剛認識的人和自己之間，她還是選擇了自己。
    因為照顧自己的情緒，她會減少和沈夙的交流。
    這讓許嘉言有種優越感，也在被沈夙的重壓下，有了片刻的喘息。
    漸漸地，他不再滿足那簡簡單單的友誼。
    他要徹底壓在沈夙身上。
    如果搶走了林苑，沈夙一定會痛不欲生。
    這個念頭一經發出，就如野草一般瘋狂生長。
    尤其在他看到沈夙偷偷往林苑抽屜裏塞東西的時候。
    真是天助我也！
    至今，許嘉言還記得他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心髒是如何劇烈的在胸膛裏跳動。
    那震動，仿佛能掙脫他的軀體，亦如他的野心。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兩人自小相熟，許嘉言知道林苑很重視自己的家庭。
    經常能聽到她提及自己的父母，以及對父母的豔羨。
    他利用這一點，步步為營。
    可就在即將成功的前一刻。
    林苑變了。
    變得如此徹底。
    仿佛他之前所做的種種，都是一個笑話。
    許嘉言看著眉眼坦蕩，無懼無畏的林苑，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知道的，他鬥不過林苑。
    一是沒有林苑的執著，二是......
    正如林苑所說，他沒有證據。
    他也同樣沒有林苑那樣的人緣。
    不知什麽時候，旁邊的說話聲，變成了對他的指責聲。
    他們說得那樣小聲，可落到他的耳朵裏，卻如一聲聲驚雷。
    他細微地抖動著身體，想大喊讓他們閉嘴。
    可真正呐喊的隻有他被困住的靈魂，現實的他，隻能攥緊了拳頭，任由恐懼蔓延他的全身。
    “做什麽呢？一群人圍在這裏，作業都寫完了！”
    岑老師厲聲的嗬斥從後門傳來，身邊忽而一靜。
    許嘉言鬆下一口氣，如蒙大赦。
    可不等他將這口氣舒到底，岑老師的聲音再一次傳過來。
    “嘉言，來辦公室一趟。”
    ‘轟！’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許嘉言腦中隻有兩個字。
    完了。
    眼見許嘉言被岑老師叫走，林苑總算露出了一點笑意。
    該清算的一個都逃不掉。
    袖子傳來輕輕的拉拽，林苑回過頭，發現果然是沈夙。
    他好像很喜歡這麽拉自己。
    “怎麽了？”
    林苑問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落下。
    沈夙將手機放回林苑的手心。
    因為低著頭，林苑看不到沈夙的表情，隻聽到低低地辨不出情緒的聲音傳來。
    “你看到許嘉言這麽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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