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亂流之中，黑丸奮力穩定著身形，承載著背上陷入死寂的主人與那具失去生機的偉岸軀體。
    莫小攜躺在父親冰冷的身旁，意識在無盡的悲痛與心髒傳來的撕裂劇痛中浮沉。
    瀕死的邊緣，他的思維卻異常清晰。
    聖紫域分身那燃燒自我、引動本體發出的絕殺一擊，以及那堅不可摧的“絕對領域”，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灼燒著他的靈魂。
    “絕對…領域…”莫小攜渙散的目光望著虛無的亂流，喃喃自語，“那是將一種‘規則’或者說‘意誌’強化到極致，成為不可撼動的‘真理’…如同水之潤下，火之炎上…在其領域內，他的規則便是至高…”
    “而父親的‘無律之界’…卻是反其道而行…混亂、無序、扭曲、否定既存法則…如同水逆流，火結冰…”
    “水與火…陰與陽…兩種截然相反、互相克製的極致道路…”
    這一刻，莫小攜豁然開朗，卻又陷入更深的無力。
    他明白了，若不將父親的“無律之界”修煉到真正大圓滿的境界，從根本上理解和掌控那種“混亂與否定”的終極力量，他便永遠無法真正破解聖紫域的“絕對領域”。
    下次再見，哪怕來的依舊隻是一具分身，依舊可能輕易取他性命！
    “必須…必須找到‘界壁生物’…仙桫欏…”一個名字浮現在他幾乎要熄滅的意識中。生於世界壁壘之間的奇異存在，傳說它們是無律神帝的看門仙獸，天生便能穿梭於有序與無序之間，或許它們那裏，有完善甚至超越“無律之界”的契機…
    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此刻，他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心髒的裂痕處，那神聖封印之力如同最陰毒的冰蛇，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而魔化暴走帶來的可怕反噬也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傷勢的刺激下蠢蠢欲動。
    兩者在他體內形成一種詭異的平衡，卻也在飛速消耗著他最後的生命本源。
    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冷…
    不行！還不能死！父親還需要他去找尋複活之法！魔界還需要他！母親還在聖界受苦！
    強烈的執念讓他幾乎渙散的意識猛地凝聚起最後一絲力量！
    “平衡…之力…”他艱難地調動起那得自飛雲塔、能微妙調節自身狀態的特殊能力。這力量並非治療，更像是一種…狀態鎖定。
    嗡…
    一股微弱的波動掃過他的全身。那心髒裂痕帶來的劇痛和封印侵蝕感驟然減輕了大半，體內那狂暴的魔化反噬也被強行壓回深處。
    但他的生命力並未恢複，隻是從“急速滑向死亡”的狀態，被強行穩定在了“瀕死但暫時不會立刻死去”的詭異狀態。
    就像是將燃盡的燭火，用特殊的方法固定在了將熄未熄的那一瞬間。
    莫小攜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咳出幾口淤血，但眼神終於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掙紮著坐起身，看著身邊父親那毫無生息的軀體，巨大的悲傷再次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堵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然而，還沒等他緩過氣，心髒處猛地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奇異悸動！
    那並非單純的疼痛，而是一種…極具破壞性和侵蝕性的力量，正試圖從心髒裂痕中爆發出來！
    這股力量充滿了混亂、暴戾、毀滅的氣息，正是他之前魔化暴走時力量的殘留，此刻竟與那神聖封印發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衝突和異變！
    “呃啊！”莫小攜痛苦地捂住心髒，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能感覺到，若非之前那神聖封印先一步擊中心髒，在一定程度上“加固”了心髒的承受力，此刻這股異變的破壞力爆發開來，恐怕能瞬間將他全身經脈乃至靈魂都徹底摧毀，甚至可能不是死亡，而是…徹底淪為隻知毀滅的空殼，或者更糟，直接被打落凡塵，永世不得超脫！
    “這就是…魔化暴走…真正的副作用嗎？”莫小攜冷汗涔涔，瞬間明白了過來，“未圓滿的‘無律之界’根本無法完全駕馭和消弭這種力量的反噬…它一直潛藏著，等待爆發的機會…”
    而此刻，“平衡之力”如同一個脆弱的枷鎖，暫時鎖住了這頭可怕的凶獸，也鎖住了他的生命力不再流逝。
    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維持這種平衡，每分每秒都在消耗著“平衡之力”本身。
    這力量，並非無窮無盡。
    “也許…當這平衡之力消耗殆盡的那一刻…就是我這具身體徹底崩潰，或者被那異變力量吞噬的時刻…”莫小攜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他等於是在用自己的“未來”換取“現在”短暫的存活時間。
    前路，一片黑暗。
    在黑丸的全力穿梭下，魔界帝都魔吟城那巍峨卻籠罩在沉重氣氛中的輪廓，終於出現在眼前。
    當傷痕累累的雷王黑丸承載著胸膛被洞穿、毫無聲息的魔尊屍體，以及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奄奄、心髒處隱隱散發著不祥波動的莫小攜緩緩降落在魔皇殿前廣場時——
    整個魔吟城，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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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魔族，無論是士兵、將領、還是普通民眾，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靈魂。
    軍師冰帝，魔皇狂赫風和長公主狂熙淚第一時間衝了上來。
    “大哥！” “大王！少主！”
    狂熙淚看著大哥那慘烈的遺體，發出一聲淒厲的悲呼，幾乎暈厥。冰帝扶住她，這位一向冷靜的軍師，此刻也是手臂顫抖，眼眶通紅，他看著氣息微弱、眼神卻帶著無盡悲痛與堅毅的莫小攜，聲音沙啞“少主…這…”
    莫小攜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匯聚過來的、一張張寫滿了震驚、悲傷、絕望和迷茫的臉龐。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髒的抽痛和身體的虛弱，用盡力氣，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廣場
    “大王…戰殞…此仇，必報！”
    一句話，點燃了無數魔族心中的悲憤之火，卻也坐實了那最壞的消息。
    下一刻，巨大的、壓抑的哭泣聲和憤怒的咆哮聲從魔都各個角落響起，迅速蔓延開來！魔界的天…塌了！最強的支柱倒了！
    繼承人重傷瀕死！巨大的悲傷和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席卷了整個魔界，秩序開始陷入混亂。
    而與此相對的，聖界與人界聯軍方向，則士氣如虹，捷報頻傳，攻勢愈發猛烈。
    魔界的未來，仿佛風雨中飄搖的殘燭。
    莫小攜看著陷入悲慟與混亂的帝都，又低頭看了看父親冰冷的身體和自己心髒的位置，那沉重的負擔幾乎要將他壓垮。
    但他不能倒下。
    至少，在平衡之力耗盡之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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