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十萬年前的鼎龍大世界。九霄之上，雷雲密布，萬丈雷霆如巨龍般撕扯著天幕。兩道身影在雷海中沉浮，正是無極魔君與妖僧永江。
    "其實當初無極渡劫時，我的九九天劫也同時降臨。"永江的聲音在星空中回蕩，"世人隻道是無極一人在渡劫，畢竟他修為確實略勝我一籌。"
    畫麵中，兩道劫雲竟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
    天穹被撕裂出一道漆黑裂縫，一條通體赤紅的巨蛇從中鑽出。那蛇首如山嶽，每一片鱗甲都閃爍著毀滅的光芒。
    永江右眼血光大盛：“或許是我二人共同渡劫引發時空錯亂，這才導致上古凶獸修蛇降臨此界。”
    畫麵中的修蛇僅僅是投影，散發出的氣息就讓楚陽神魂戰栗。難以想象真身該有多麽恐怖。
    "我當時剛剛渡過天劫，成就人仙之境。"永江指向畫麵一角,那裏，無極魔君渾身浴血，體表的焚天魔焰早已反噬其主。
    "我想去救援兄長，卻被修蛇攔住。"
    畫麵一轉，永江與修蛇廝殺三年，打得山河破碎，日月無光。
    "我曾得一件仙器，名為不動明王塔。但在下界無法補充仙力，隻能發揮十之一二的威能。"
    永江一揮手，畫麵中出現一座金光璀璨的寶塔：“因此，我隻能叩開仙門，引動仙力......”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永江飛升的瞬間,他腳踏金蓮升入仙門，在即將消失前祭出寶塔。
    那塔迎風便漲，化作萬丈高山將修蛇鎮壓。
    "哎，我本不想那麽早飛升......"永江收起幻境，二人重新回到茶案前，"卻因這孽畜被迫提前進入仙界。"
    楚陽心頭巨震，原來傳說中的同歸於盡竟是這般真相！
    更可怕的是，修蛇隻是被鎮壓，而非消滅，這對鼎龍大世界而言，可不算什麽好消息。
    "前輩，那修蛇被鎮壓在何處？"
    "不知。"永江搖頭，"我入仙界時，明王塔已自行飛走。此塔在下界無法補充仙力，封印終會減弱。待修蛇脫困之日，就是一場浩劫。”
    此言一出，讓楚陽脊背發寒：“前輩，那修蛇究竟是何境界？”
    “人仙境！以如今鼎龍大世界的實力，無人能抗衡那等上古凶獸。”永江苦笑了一聲，“無極兄長若在，以他當年的修為，配合焚天魔焰，本可徹底煉化修蛇。可惜啊，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人仙境！修士渡過九九雷劫之後，便是渡劫境，也是世人口中的人仙境！
    楚陽突然問道："前輩當年為何不願飛升仙界？"
    永江沉默良久，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小友，換作是你，要做大世界的無敵存在，還是去仙界當個螻蟻？”
    楚陽瞳孔微縮，這個答案太過直白，卻又無比真實。
    以永江當年人仙境的修為，在下界確實堪稱無敵。而初入仙界的仙人，不過是漫漫仙路上最底層的存在。
    "更何況。"永江右手指尖凝聚出一幅微縮的鼎龍大世界地圖，"若非修蛇之劫，以我當年的性子......"
    地圖上，人族疆域突然開始急速擴張，其他種族的地盤如冰雪消融。最終整個地圖隻剩下一片代表人類的青色。
    楚陽突然明白了，若非修蛇突然降臨迫使永江飛升，以這位妖僧性子恐怕真會率領人族橫掃八荒，將這方大世界變成人族獨尊之地。
    "現在懂了？"永江帶著幾分譏諷，“那孽畜反倒救了這方天地的萬千種族。”
    楚陽沉默了，問出了埋藏心底的問題："前輩，仙界......究竟如何？"
    "仙界啊......"永江抬頭，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府天穹，"那裏遠比你想的遼闊，也遠比你想的複雜。仙界並非樂土。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仙人更是如此！"
    他話鋒一轉：“你身具仙靈根，父母可是仙人轉世？”
    "是的，隻是我也不清楚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楚陽的聲音帶著幾分迷茫，"前輩，隻有仙人才能轉世嗎？"
    "輪回轉世，眾生皆會經曆。"永江搖晃著手中的香茗，“隻是仙人不同，他們有幾率覺醒前世記憶。修為越高，覺醒幾率越大。一旦覺醒，很快就能重歸仙位，甚至突破桎梏。所以不少仙人甘願兵解轉世，以求更進一步。”
    楚陽心頭一顫，他想起了師父，想起了琴姨，他們不過是尋常修士，恐怕再無相見之日了。
    永江輕歎一聲：“凡塵緣法，強求不得。”
    “前輩，我還有一個疑惑？”
    “說，時間還有。”
    楚陽喃喃說道：“前輩既然想見我，為何要大張旗鼓引動天地異象，吸引整個青槐域的妖獸前來？”
    永江大袖一揮，數十萬具妖獸屍骸正化作點點靈光，匯聚成一條璀璨靈河。
    "見麵禮總不能寒酸。"永江指尖一點，那道靈光長河竟直接注入楚陽丹田，"這些孽畜修行萬載的精華，正好助你鞏固根基。"
    楚陽隻覺渾身一震，體內真元如沸水般翻湧。焚天魔焰歡快地吞噬著湧入的靈力，竟比平日溫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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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佛慈悲，貧僧已給過它們警示。奈何貪念作祟，怨不得人。”
    楚陽啞然一笑，卻又無法反駁，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何況這些人本就是為奪寶而來。
    "楚陽，你的修為多有外力相助，道心尚需磨礪。”永江突然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腦後浮現一輪七彩佛光，“今日我便以佛門絕學"一夢一世界"助你穩固道基，提升心境。”
    佛號響起，楚陽周圍景象驟變。茶案化作蓮台，虛空綻放朵朵金蓮。
    永江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一夢一世界，夢裏千年，現世一年。此術一生隻能用一次，夢中百世為極限，曆練越久，收獲越大。”
    楚陽感覺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看到永江取出本泛黃的古經。
    "我望你兼修佛法。"永江的聲音漸漸遙遠，"《金剛經》可製焚天魔焰之暴戾，此乃無極兄長畢生遺憾。"
    最後的意識裏，楚陽感覺自己墜入一片金色海洋。無數梵文經咒如遊魚般環繞周身，而他的記憶正在一點點被封印......
    妖僧永江雙手合十，眉心朱砂驟然綻放刺目血光。
    口中誦念的經文化作實質的金色梵文，在虛空中交織成一座蓮台法陣。
    "九昧真火，燃！"
    永江掌心騰起九色火焰，轉瞬間便化作滔天火海。
    火焰中隱約可見九尊佛陀虛影盤坐，各自結著不同的法印，這正是佛門至高無上的八大業火之一。
    "借眾生法力，鑄不朽道心！"
    永江大喝一聲，楚陽體內數十萬妖獸殘留的精元如百川歸海，源源不斷注入九色火海，此刻竟成了維持真火不滅的燃料。
    楚陽的肉身懸浮在火海中央，眉心浮現一枚金色佛印，他的神識已被抽離，正沿著一條金光大道，向著遙遠的夢境漂流......
    “混沌道！”永江望著漸漸透明的雙手，低聲輕語，“若此子能踏破虛空，仙界怕是又要多一位攪動風雲的人物。這番因果，倒是有趣。”
    最後看了眼在九色真火中沉浮的楚陽，永江的法身開始消散。
    在完全歸於虛無前，永江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仙界......嗬，還不如大世界一壺濁酒來得痛快......"
    "小和尚！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一聲清亮的嗬斥穿透雲霧。
    楚陽感覺自己的神識突然被拽入一具軀體，五感如潮水般湧來，木魚聲、檀香味、透過窗欞的陽光，還有臉頰火辣辣的疼痛。
    小和尚睜開眼，一個滿臉怒容的沙彌正揪著自己耳朵。
    "了塵師兄！"小和尚揉了揉眼睛，“怎麽了？”
    沙彌氣鼓鼓地跺著腳：“還這麽了！淨陽！方丈大師都在大雄寶殿等半個時辰了！再不去早課，今日的齋飯又沒你的份！”
    楚陽，不此刻應該叫淨陽，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我這就起，昨晚誦《金剛經》到三更呢......”
    "騙鬼呢！"沙彌翻了個白眼，"定是又偷看後山獵戶送的畫本子了！"說著從淨陽枕下抽出一本《江湖奇俠傳》，封麵上還沾著糕餅渣。
    “鐺鐺鐺~”
    大雄寶殿的鍾聲悠然傳來。
    "還不快走！"沙彌拽著他往外跑。
    淨陽望著殿內莊嚴的佛像，突然笑了：“當和尚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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