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腦海中頓時閃過兒時的片段。
    那年他被傳送至山穀，沒多久便昏死過去了。
    年幼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唯獨記得傳送自己之人，正是胡國皇帝胡澤。
    如今細想，以父親展現的實力，胡澤怎可能是對手？這其中必有驚天隱情！
    仙人轉世......仙界......楚傾眼中精光閃爍，看來必須找胡澤問個明白。
    “老頭子，你真有一萬名弟子？”
    劍塵點了點頭：“有吧，或許還不止。為師活得太久太久，久到連自己多少歲都記不清了。”
    一片落葉穿過他的身體，無聲地落在地上，他自嘲地說道：“每隔一段歲月，或許是幾百萬年，或許更久，我都會換種活法。如今偏愛種草，說不定明日就厭倦了。”
    “那你真不會煉丹？”
    “會，但眼下不喜此道。”劍塵瞥了他一眼，“我說你個豬腦子想什麽呢？時間有限，淨問這些有的沒的。”
    “純屬好奇，好奇。”楚傾訕訕一笑，“不問清楚，弟子心裏憋得慌。”
    “什麽德行！”劍塵擺擺手，“還有問題嗎？”
    “有！當然有！”楚傾急忙說道，“合歡宗不知用了什麽邪法追蹤弟子，趕緊幫我看看問題出在哪裏，不然徒兒真得亡命妖族之地了。”
    劍塵聞言，怒罵道：“艸！這等要緊事你不早說！現在為師都快消散了，能看出個屁啊，不過......”突然話鋒一轉，“妖族之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楚傾無奈地換了個問題：“老頭子，仙界到底是什麽樣啊？我看書中說，那裏是世外桃源，瓊樓玉宇，仙鶴祥雲......”
    劍塵仰天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那都是凡人臆想出來的仙界，真正的仙界，遠比你想象中殘酷得多。”
    楚傾不解地問道：“為何？仙人不都是與天地同壽嗎？凡人修仙不就是為了求得長生？”
    “你說得不錯。”劍塵的身影愈發虛幻，“仙界即便是剛出生的嬰孩，天生便是仙軀。仙人超脫天地法則，永生不死，單是這一點，就令下界修士趨之若鶩。”
    一陣風吹過，劍塵的白發隨風舞動：“但也正因為永生，仙界的生靈都活得太久了。任何存在，一旦活得足夠長，都會......變質。”
    楚傾眉頭一蹙，似乎抓住了些什麽。
    劍塵繼續說道：“為師之所以分出一道道劍氣遊曆各方小世界，正是為了修心。在仙界，殺戮如同家常便飯。大，小世界有大千法則庇護，但仙界那裏是弱肉強食的修羅場。屠城滅族？不過是彈指間的事。唯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在仙界逍遙自在。”
    楚傾聽得目瞪口呆，這與他想象中的仙界相差何止萬裏？一個充滿血腥殺戮的地方，為何能被稱作‘仙界’？
    “老頭子。”楚傾沉吟道，“百萬年前那場仙界大戰？”
    “我知道！”劍塵饒有興致地說道，“你怎麽知道的？”
    “元寶得到了一滴神獸狻猊的血液。”楚傾如實相告，“據說那狻猊就是在百萬年前的仙界大戰中隕落的。”
    “哦！”劍塵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那神獸狻猊，正是為師親手斬殺。”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震得楚傾腦中嗡嗡作響。
    若老頭子所言非虛，那他在仙界的地位，恐怕遠不止‘一方霸主’那麽簡單啊。
    “那元寶？”
    “當年在青牛山，為師偶然得到過另一滴神獸狻猊的真血。”劍塵回憶道，“本想培育一隻幼年狻猊，誰曾想出了些岔子，成了隻矮腳狗。”
    楚傾恍然大悟：“老頭子，當年仙界為何爆發那場大戰？”
    “因為天道玉。”
    “天道玉？！”楚傾失聲驚呼，沒想到自己從小佩戴的玉佩，竟然是引發仙界大戰的‘真凶’！
    劍塵目光炯炯地盯著楚傾：“天道玉現世，自然引得各方勢力傾巢而出。什麽神獸凶獸，在這場浩劫中都不過是螻蟻罷了。隕落的強者，數不勝數。
    戰火席卷整個仙界，天道玉幾經易主。直到有一天，它突然自行消失，這場浩劫才告終結。”
    “老頭子。”楚傾神秘兮兮地說道，“那你得到過天道玉嗎？”
    “得到過。”劍塵暗歎一聲，“可惜，始終未能參透其中奧秘。”
    “老頭子！那我爹究竟是何許人物？”
    劍塵輕笑一聲：“等你飛升，自己去了解吧。”
    “小氣！”楚傾嘀咕道，“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血鶴仙君的？”
    “不認識！”
    “那仙界可有天庭？有沒有玉皇大帝？”
    “天庭？玉皇大帝？”劍塵一臉茫然，“你從何處聽來這些？”
    “徒兒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楚傾掏出那本諸葛霸天送給他的《西遊記》，“此書描寫極為詳實，徒兒一直以為......”
    “拿來我瞧瞧。”劍塵突然來了興致，一把奪過，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看著看著，劍塵就被裏麵的內容深深吸引了，完全將楚傾忘在了一邊。
    楚傾等了又等，見老頭子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到老頭子了。
    他鄭重地磕了三個頭，悄然離去。
    當最後一頁翻完，劍塵意猶未盡地抬起頭，楚傾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臭小子......”劍塵笑罵一聲。
    風漸起，劍塵的身影開始化作點點星光。
    在完全消散前，他望向楚傾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期許：“徒兒，但願我們師徒......還有重逢之日。”
    最後一粒光點隨風飄散，一切重歸寂靜。
    唯有那本《西遊記》靜靜躺在青石上，書頁在風中輕輕翻動，仿佛在訴說一個關於仙界、關於師徒、關於修行的永恒故事......
    仙界，雲海之巔。
    一座懸浮在九霄之上的仙府突然霞光萬丈，緊閉萬年的玉門緩緩開啟。
    一位藍發如瀑的俊美男子立刻撲倒在門前，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師尊！你終於出關了！弟子已經在此等候十萬年了！”
    隻見一位白衣男子負手而立：“辰羽？怎麽又是你？老夫什麽時候答應收你為徒了？”
    等等......辰羽？白衣男子突然想起了什麽，這小子不會也是從那地方飛升上來的吧？
    “師尊！”辰羽臉皮厚如城牆，“不就是當年我第一次登門時，不小心踩死了您種在台階縫裏的那株仙草嗎？弟子真的不知道您會把最愛的仙草種在那裏啊！”
    白衣男子突然問道：“藍毛啊，你當初是從哪個小世界飛升的？”
    辰羽眼前一亮，師尊居然用這麽親切的稱呼！
    “回師尊，是蒼穹小世界！”
    “哦！”白衣男子點了點頭，難怪當初聽臭小子提起‘辰羽仙府’時，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罷了！”白衣男子一揮袖袍，“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第一萬零一號弟子。”
    辰羽激動得渾身發抖，連連叩首：“多謝師尊！多謝師尊！”
    “起來吧。”白衣青年淡淡道，“想要什麽功法？”
    “龍吟決！”辰羽眼冒金光，覬覦這部仙界至寶已經數萬年了。
    “抱歉，沒了。”白衣男子攤開雙手，“你知道我的規矩，每部功法隻傳一人。龍吟決已經教給你師兄了。”
    辰羽如遭雷擊，結果就這麽巧，師尊偏偏在這期間又收了弟子，還傳了龍吟決？！
    “師尊~不知師兄現在何處？弟子這就前去拜訪！”
    “暫時見不到咯！”白衣男子望向遠方，“你師兄還在小世界，名叫楚傾，等他飛升吧。”
    小世界，那要等到猴年馬月，萬一這個師兄掛了，《龍吟決》不就涼涼了。
    想到這裏，辰羽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兩行清淚緩緩滑落。
    白衣男子不再理會他，轉身對著虛空說道：“白澤。”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憑空出現：“老奴在。”
    “昭告滄瀾界！”白衣男子衣袂飄飄，“從今日起，老夫改名"玉皇大帝"，這座仙府更名為"天庭"。”
    “遵命，帝君！”白澤躬身退下。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傳遍仙界三十六重天，一時間，各方勢力議論紛紛。
    極樂天境，一張由萬年沉龍木雕成的巨大花床上，鋪滿了各色奇花異草。
    一位身著輕紗的絕美女子斜倚在花叢中，聽聞這個消息後，不禁掩唇輕笑：“玉皇大帝？這是什麽古怪名字？不過既然他這次願意拋頭露麵......”
    女子突然坐起身來，輕紗滑落，露出如玉般的香肩：“來人，備駕！本宮要去會會這位"玉皇大帝"！”
    隨著她一聲令下，九隻七彩鳳凰拉著華美的車輦從天而降。
    女子踏上鳳輦：“這次，定要想辦法把他......請上我的花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