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情的藍書槿，聽到這話，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掉落下來。
    “你就氣我吧，把我早點氣死你就稱心了。”
    “你個老東西。”
    池野看了一眼那從自己進屋就開始不停的吵的沈風潤和藍書槿。
    兩人就很像那種小說裏的歡喜冤家。
    就連她媽都說，他外公和外婆年輕的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因為一點小事吵。
    年紀大了也是一樣。
    但這麽多年感情卻是越吵越好。
    但不知為何，池野總覺得他外公今天像是故意找事，想讓她外婆罵他一樣。
    “你看看又罵我，這麽些年脾氣都一樣，一點都不溫柔。”
    “怎麽？後悔了？也不知道誰啊，當年大學剛畢業就迫不及待的上我家去，和我爸媽說要和我結婚，現在嫌棄我不夠溫柔了，誰溫柔你找誰當你老婆去。”
    吵了一會，似乎真的擔心藍書槿被氣出個好歹來，沈秋華便帶著她去樓下散心去了。
    “爺你能不能別氣我奶了，真把她氣出個好歹來，到頭來心疼的不還是你自己嘛。”
    沈宴禮苦口婆心的看著沈風潤說著。
    “爸你是不是因為明天要手術了心情不好，就是想發脾氣，那要不你罵我幾句。”
    沈錫堯以為沈風潤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想找藍書槿吵架的。
    沈錫堯和沈宴禮不知道沈風潤的小心思，池野卻是知道的。
    “害怕就直說，都是自己家人誰還能笑話你啊！”
    池野坐在沙發上，看著沈風潤笑著說道。
    “誰……誰害怕了，一個小手術而已我有什麽好害怕的。”
    沈風潤聽到這話第一時間反駁著池野。
    沈風潤說他不害怕，池野也沒有戳穿。
    “外公，你知道我之前在片場讓機器砸了的事情。”
    池野耐著性子看著沈風潤說著。
    “怎麽不知道，你媽當時還瞞著我們，你外婆擔心的在家哭了一晚上，我倆才坐第二天早上早班的飛機回去看你的。”
    “你外婆上飛機的時候，那手冰涼冰涼的。”
    見沈風潤很清楚的說出了那天的情況。
    池野再次啟聲說著“外公，其實我出事前幾天，我剛在家和我爸大吵了一架。”
    “我被送醫院之前，失去意識之前，我特別後悔和他吵架了。”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我爸會不會因為出事之前和我大吵一架而後悔一輩子。”
    池野的話，讓屋子裏的沈風潤，沈錫堯，沈宴禮，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他們都清楚，池野說的不光是他自己，還是沈風潤。
    沈宴禮看著那比自己還要小上好幾歲，卻比自己活的還通透的池野，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您這個手術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但實際的成功概率是要比這個數值高的，但醫生沒有辦法說的那麽滿。”
    雖然成功率很高，但手術期間突發事件太多了，誰也不能保證，沈風潤不是那百分之三十。
    其實大家心裏都同沈風潤一樣有著擔心。
    隻不過都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池野知道外公之所以故意找由頭和外婆吵架。
    就是想故意惹她外婆生氣，這樣，如果他真的沒下來手術，外婆當時就可能會因為生他的氣，而不那麽傷心了。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沈風潤的理想化。
    其實剛才，沈風潤是想在“一點也不溫柔”後麵再加一句“我真是後悔和你結婚的”。
    他想讓藍書槿怨他，氣他，以此來讓她不要那麽傷心。
    可話到嘴邊沈風潤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
    因為他真的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出這句話。
    他沒有一刻後悔過和她結婚。
    “外公，我明白你的擔心，無論我怎麽說，你都覺得自己有下不來手術室的可能。”
    “但我覺得，如果你真的想在今天你這個時間段和外婆說些什麽的話，就別故意找她吵架了，不如說點你最想說的吧。”
    池野的話讓沈風潤陷入了沉思。
    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走下手術台，如果他真的就這麽走了，他不希望藍書槿為她傷心太久。
    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做，便病急亂投醫，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但小野說得對啊。
    萬一意外真的發生了，自己就這麽走了，她會不會因為在自己走之前和自己吵架而愧疚呢！
    沈風潤很清楚，即便他和藍書槿再怎麽吵，她再怎麽氣自己，也不會氣到想讓他去死的。
    他真是糊塗了，怎麽就能想到這麽蠢的法子呢。
    “老了，老糊塗了，看事情，還沒有孩子看的明白呢！”
    池野知道沈風潤並非真的老糊塗，是關心則亂，病急亂投醫了。
    他太擔心，外婆在他走了之後會傷心過度了。
    哪怕明知道這個辦法行不通，卻還是想要嚐試。
    “我去找你外婆。”
    另一邊的藍書槿也是早就看穿了沈風潤的把戲。
    她二十二就和沈風潤結婚了，都過了一輩子了，還能不了解他可得了。
    “你爸就是故意的，就是想和我吵，他怕自己下不來，想讓我氣他，怨他，想著這樣我就不傷心了。”
    “他也不想想，他走了我怎麽辦啊！”
    醫院咖啡廳的角落裏，藍書槿捂著臉小聲的啜泣著。
    這些天在醫院，那無形的壓力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的她喘不過氣。
    她知道她不該這麽貪心的，她們年紀都大了，早晚都是有這麽一天的。
    可她就是接受不了，沈風潤走在她前麵。
    “媽，你別哭了，爸舍不得丟下你自己一個人走的。”
    沈秋華眼睛有些紅，伸手輕拍著藍書槿。
    醫院的牆壁，總是比別的地方見識過更多的生死離別。
    另一邊的沈風潤在池野和沈宴禮的攙扶下，來到了醫院的咖啡廳。
    “我自己過去，你們倆別跟著我。”
    沈風潤說著就拄著拐杖，朝著角落裏的藍書槿走去。
    沈秋華倒是比藍書槿先一步看見了沈風潤。
    見自己的女兒看到自己了，沈風潤沒說話，隻是對著沈秋華擺了擺手。
    然後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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