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集市奇物驚眾人,妒者搗亂起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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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沒散盡,我蹲在坊市青石板上擺弄竹筒時,曾瑤正用絹帕包著滾燙的胡餅往嘴裏塞。
    小丫頭腮幫子鼓得像倉鼠,含糊不清地嘟囔:"公子折騰一宿就為這破竹筒?"
    "這叫手電筒。"我把最後一片打磨過的琉璃嵌進筒口,月光石粉末混著硝石結晶在筒底泛著幽藍,"待會別把餅渣噴我發明上。"
    西市開市的銅鑼突然炸響,羯人騎兵拖著鐵鏈從街角掠過。
    我猛地攥緊竹筒,昨日那些綠瑩瑩的頭蓋骨燈籠在記憶裏晃蕩。
    曾瑤突然拽我衣袖,她指尖沾著胡麻籽,在我袖口洇出個油乎乎的指印。
    "開始了。"我舔掉唇上沾的硝石苦味,拇指按上竹筒機括。
    第一束光刺破晨霧時,賣胡床的波斯商人打翻了蜜酒。
    那束凝實的光柱正照在他鑲滿寶石的腰帶上,琉璃折射出七彩光暈。
    整個西市像被施了定身咒,連羯人拴在木樁上的戰馬都停止了嚼草。
    "夜明珠!是夜明珠成精了!"賣人脯的攤主膝蓋一軟跪在泥地裏。
    曾瑤手裏的半塊胡餅"啪嗒"掉在竹席上。
    小丫頭機械地轉頭看我,發間銀簪的流蘇掃過我手背:"公子...這是仙術?"
    我憋著笑把光柱掃過人群,看著那些跟著光點亂跳的腦袋。
    當光束定格在張掌櫃的算盤上時,這個向來鼻孔朝天的富商居然在打哆嗦,金絲楠木算盤珠撞得劈裏啪啦響。
    "此物名曰"朝曦",可集日光於筒中。"我故意讓光柱在張掌櫃油亮的腦門上畫圈,"夜間照明可比火把亮堂十倍。"
    人群轟地炸開鍋時,我餘光瞥見李霸那身紮眼的紫綢袍子。
    這地頭蛇正在胭脂鋪二樓嗑瓜子,瓜子皮簌簌落在下麵胡商的纏頭上。
    當我的光柱故意晃過他眯縫的三角眼時,他手裏裝西域葡萄的琉璃盞"哐當"砸在欄杆上。
    "二十貫!
    我出二十貫!"張掌櫃的嘶吼壓過了市集喧囂。
    老狐狸的算盤珠子已經崩飛兩顆,此刻正死死抱著我的竹席邊角,像條發現肉骨頭的癩皮狗。
    曾瑤突然掐我大腿,疼得我差點把竹筒摔了。
    小丫頭眼睛瞪得比筒口的琉璃還圓:"早上您讓我買的硝石...該不會是要?"
    我衝她眨眨眼,話頭卻被一陣瓦罐碎裂聲打斷。
    李霸的兩個跟班撞翻了三處貨攤,醃臢的羊油混著打翻的胭脂糊了半條街。
    人群尖叫著散開,我看見紫綢袍子下露出半截帶刺的馬鞭。
    "讓爺瞧瞧什麽破爛玩意兒。"李霸的靴底碾過我鋪在席上的素紗,沾著羊糞的鞋跟故意在"朝曦"兩字題款上擰了半圈。
    他身上的麝香味熏得我太陽穴直跳,這孫子絕對剛從哪個胡姬被窩裏爬出來。
    曾瑤突然擋在我身前,小丫頭後頸的鞭痕在晨光下紅得刺眼:"李爺,這是陸氏商行的..."
    "陸氏?"李霸的唾沫星子噴在曾瑤額頭上,"洛陽城破那天,陸家七十口掛在內城牆上的模樣,可比你這破竹筒有趣多了。"
    我渾身血液瞬間結冰,竹筒邊緣的銅絲幾乎嵌進掌心。
    原身記憶突然翻湧上來——腐臭的護城河,城磚縫裏嵌著的指甲蓋,還有太極殿銅鶴嘴裏源源不斷的血瀑...
    "小心!"曾瑤的尖叫和瓦罐碎裂聲同時炸響。
    李霸的馬鞭擦著我耳畔飛過,抽碎了身後裝滿硝石的陶罐。
    白花花的結晶混著羊油在青石板上漫延,我突然想起昨晚月光下這些晶體閃爍的冷光。
    混亂中有人踩到我衣擺,我踉蹌著撲向滿地硝石。
    後腰突然被什麽硬物硌到——是曾瑤偷偷塞給我的麂皮包,裏麵還剩下三片金葉子。
    李霸的狂笑混著羯人巡邏隊的馬蹄聲從街角傳來,我攥著金葉子在羊油裏摸到半截打火石。
    "公子別!"曾瑤撲過來按住我手腕的刹那,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小丫鬟掌心全是冷汗,聲音卻穩得像繃緊的弓弦:"您答應過夫人,絕不再碰硝火之術。"
    遠處突然傳來羯人號角,李霸的馬鞭聲倏然遠去。
    張掌櫃的算盤聲又小心翼翼響起來,混著波斯商人撿拾寶石的叮當聲。
    我躺在冰冷的羊油裏,看著曾瑤發髻間晃動的銀梳——那上麵刻著細小的鳳凰銜日紋,和原身記憶裏太極殿的日晷一模一樣。
    我撐著手肘從羊油裏坐起來,硝石粉末黏在袖口結成霜花。
    曾瑤還在發抖的手按在我腕間,像隻受驚的雀兒撲棱著翅膀。
    遠處李霸的紫綢衣角剛轉過街角,我反手將金葉子拍在浸透羊油的青石板上。
    "諸位且看!"我抄起沾滿汙漬的竹筒,指尖重重擦過機括。
    那道刺破晨霧的光柱突然暴漲,驚得正要散去的百姓齊齊頓住腳步。
    光斑遊走過波斯商人鑲滿紅寶石的腰帶,掠過胡姬鬢邊顫巍巍的金步搖,最後釘在張掌櫃算盤崩飛的珠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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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故意讓光點在李霸踩碎的陶罐碎片間跳躍:"若真是尋常玩物,何至於讓人潑油縱火?"
    賣胡床的商人突然啐了口唾沫:"方才那潑皮踩爛我三張檀木榻!"他卷起袖子露出青紫的腕子,上麵還留著馬鞭抽打的淤痕。
    人群開始騷動,賣香料的婦人突然尖叫:"我的龍涎香!"她撲向被羊油浸透的錦盒,脂粉混著硝石粉末簌簌落下,"天殺的混賬,這盒香夠買半頭牛啊!"
    曾瑤突然扯了扯我衣擺。
    小丫頭不知何時摸走了我腰間的麂皮包,正把金葉子塞回暗袋。
    她借著扶我起身的姿勢,指尖在我掌心快速劃了三個字——看屋頂。
    我佯裝整理衣襟抬頭,瞥見胭脂鋪飛簷上晃過半片鴉青色衣角。
    那花紋像是官靴的雲雷紋,但轉瞬就被晨霧吞沒了。
    "此物夜間能抵二十盞風燈。"我把竹筒塞進張掌櫃哆嗦的手裏,老狐狸的指甲立刻掐進竹筒縫隙,"方才說二十貫?"
    "五十貫!
    不,一百貫!"張掌櫃的唾沫星子噴在我鼻尖上,他油亮的腦門在晨光下泛著青氣,"但小郎君得跟我去庫房,咱們試試夜裏的光..."
    曾瑤突然拽我後腰絛帶,力道大得差點扯斷玉扣。
    我順著她眼神望去,波斯商人正捧著碎成兩半的琉璃盞,跟李霸留下的跟班推搡。
    羯人騎兵的鐵鏈聲又近了,空氣裏浮動著刺鼻的膻味。
    "諸位做個見證!"我突然抬高嗓門,光柱掃過人群驚惶的臉,"三日後西市開市,陸某在此售賣"朝曦"。
    每售出一筒,抽五成利補償今日受損的街坊!"
    賣人脯的攤主突然從泥地裏爬起來,缺了門牙的嘴漏著風:"陸公子仁義!"他沾著血沫的唾星子濺到李霸踩髒的素紗上,"方才那狗賊分明是嫉妒!"
    人群突然爆發出怒吼,賣陶罐的老漢抄起半截扁擔。
    我看見曾瑤悄悄把硝石罐子踢到貨攤底下,她發間的銀梳不知何時轉到右鬢,鳳凰銜日的喙正對著羯人巡邏隊的方向。
    張掌櫃的算盤突然"哢嗒"合攏,金絲楠木珠子擦著我脖頸飛過:"小郎君這買賣,怕是要找個靠山。"他袖口抖落的賬本頁上,赫然印著並州王氏的朱砂印。
    胭脂鋪二樓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我假裝彎腰撿竹筒,瞥見那片鴉青色衣角消失在隔壁酒肆的幌子後。
    曾瑤的呼吸突然變輕了,就像那夜我們躲在城隍廟梁上,看著胡人騎兵舉著火把從神像前掠過時一樣。
    "掌櫃的庫房可有冰鑒?"我故意用硝石粉末在席上畫了道歪斜的線,"這"朝曦"遇熱則黯,需得..."話未說完,西市牌坊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
    曾瑤的銀梳"當啷"掉在竹席上,鳳凰喙裏銜著的日曜石滾到我腳邊。
    遠處羯人騎兵的鎖子甲在霧中若隱若現,他們馬鞍兩側掛著的新月彎刀還在滴血。
    張掌櫃突然用算盤壓住我畫線的指尖:"小郎君這邊請。"他枯瘦的手指比了個古怪的手勢,像道士捏訣又像商賈討價,"庫房有冰窖,也有...避風的牆。"
    我攥著曾瑤撿回的日曜石站起身,硝石粉末從指縫簌簌而落。
    賣胡餅的老嫗突然掀開爐蓋,騰起的白霧裏,我瞧見酒肆窗邊坐著個戴鬥笠的壯漢,他按在刀柄上的手背有道蜈蚣狀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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