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集市再探陰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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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曾瑤穿過青石板鋪就的市集時,日頭正毒。
蟬鳴裹著油潑辣子的香氣往人鼻子裏鑽,賣胭脂的小娘子正舉著螺子黛叫賣,染坊的布幡被風卷起半幅,紅的綠的在頭頂晃成一片。
可我盯著那些擠在茶攤前說閑話的漢子,盯著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貨郎,總覺得每一張笑臉背後都藏著一根弦——隨時會繃斷的弦。
"公子,要嚐嚐糖畫麽?"曾瑤忽然扯了扯我衣袖。
她今日換了件月白衫子,發間隻別了根木簪,倒像個尋常人家的姑娘。
我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糖畫攤前圍了群孩童,銅鍋裏的糖漿正泛著琥珀色的光。
可她指尖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裳傳來,我分明摸到她掌心的薄繭——那是握了十年匕首才磨出來的。
"買個兔子。"我壓低聲音,"你小時候總說屬兔的。"
曾瑤愣了愣,眼尾微微彎起。
她轉身時,我瞥見糖畫師傅腰間掛著的銅鈴——和三天前劫商隊的山賊身上掛的,是同一款式。
酒館在街角,門簾是洗得發白的藍布,酒旗上"醉仙樓"三個字被雨打風吹得褪了色。
老板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見我們進來立刻哈著腰迎上來,袖口沾著酒漬:"兩位客官裏邊請!
小的這有新釀的桂花釀,甜得很!"他笑起來時,左臉的酒窩深得能盛半盞酒。
我挑了靠窗的桌子,曾瑤坐在我對麵,脊背挺得筆直。
老板擦桌子時,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少了半截——這斷指的位置,和上個月被官府抓住的山賊二頭目口供裏描述的"黑風寨三當家"一模一樣。
"老板,"我端起茶盞抿了口,"聽說最近西市的商隊總出事?"
他正在擺酒壺的手頓了頓:"客官說的是...那啥,馬幫遇劫的事兒?
小的這酒館離得遠,可不敢亂嚼舌頭。"
"我表舅在商隊當護院,"我故意歎了口氣,"上回捎信說運的是給太守夫人的珍珠,這要再丟了,怕是要砍頭。"
老板的喉結動了動,目光飄向窗外賣糖葫蘆的攤子:"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劫道的...咳,劫道的也是沒法子。"他伸手擦桌子,可那桌子本就幹淨得能照見人影。
我捏緊茶盞。
曾瑤的腳尖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我——這是她在提醒我,該用那招了。
"知識洞察眼"發動時,眼前像蒙了層霧。
我盯著老板的臉,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碎片:月光下的山坳裏,他把寫著"十五日辰時過青牛坡"的紙條塞進信鴿腿上的竹筒;客棧後巷,他從破陶甕裏摸出塊帶血的玉佩——和被劫商隊護衛身上的家傳玉佩紋路一樣;還有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說:"盯緊那姓陸的,別讓他壞了大事。"
頭痛如裂。
我猛地捂住額頭,十秒鍾的空白後,記憶像被人抽走了一截。
曾瑤立刻握住我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我脈搏——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號,確認我是否安好。
"客官?"老板的聲音裏帶著關切,"可是染了暑氣?"
我抬頭,他的酒窩還在,可那笑意沒到眼底。
原來他早把消息傳給山賊了,而商家甲...我突然想起洞察眼閃過的畫麵裏,有個縮在米鋪門口的身影,手裏攥著半塊發黴的炊餅——是今早蹲在茶攤前聽牆根的小商人。
"老板,再給來碟茴香豆。"我扯出個笑,"我那表舅還說,商家甲家的米糧也往北邊運?"
老板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轉身時,我看見他後腰別著把短刀——刀鞘上纏著的紅繩,和山賊常用的標記一模一樣。
變故來得突然。
酒館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進來四個漢子。
他們穿著粗布短打,可鞋幫子沾著山土,腰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兵器。
為首那個濃眉大眼的,目光在我臉上掃過,又迅速移開,卻在曾瑤身上多停了兩秒。
"來兩斤燒刀子!"濃眉大漢拍著桌子,震得酒壇嗡嗡響。
他的同伴散開來,兩個守在門口,兩個挨著我們鄰桌坐下。
我聞見他們身上的土腥氣裏混著鐵鏽味——是剛擦過刀的油。
曾瑤的手按在腰間。
我知道她袖中藏著淬毒的短刃,可現在動手無異於打草驚蛇。
我端起酒盞,故意踉蹌了下,酒液潑在濃眉大漢腳邊:"對不住對不住!
這酒勁太大了..."
"娘的!"大漢罵罵咧咧跳開,低頭拍褲腿。
我瞥見他腳踝處有道刀疤——和黑風寨二當家左腳上的傷,位置分毫不差。
"賠!"他瞪著我,"這褲子是新做的!"
"該賠該賠。"我摸出塊碎銀丟過去,"老板,再給這位爺上碟醬牛肉。"
碎銀落在桌上的聲音讓大漢眯起眼。
他捏著銀子看了看,突然笑了:"算你識相。"他衝同伴使了個眼色,幾人便不再盯著我們,隻偶爾用眼角餘光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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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曾瑤默契地不再說話,隻低頭吃菜。
直到他們付了酒錢出門,我才鬆了口氣——剛才那碎銀是官銀,鑄著"建興"年號,山賊們平時用的多是私鑄錢,見了官銀反而會疑我是官府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商家甲。"我突然站起來,"剛才洞察眼看見他在米鋪。"
曾瑤跟著我衝出去時,米鋪前的青石板上隻留著半塊炊餅。
賣米的老張頭正蹲在門檻上抽煙:"甲哥啊?
剛被個穿灰布衫的漢子拽走了,說是家裏有急事。"他吐了口煙圈,"那漢子...看著麵生得很。"
我蹲下身,撿起那半塊炊餅。
餅上沾著些碎米,米顆粒大而飽滿——是北邊黑風寨地盤上才有的"金穗稻"。
日頭偏西了。
曾瑤的影子和我疊在一起,落在青石板上。
遠處傳來駝鈴聲,是商隊在城外紮營的信號。
我摸了摸懷裏的商隊行程圖,紙角被汗水浸得發皺。
"去營地。"我把炊餅收進袖中,"商家甲如果被山賊控製,說不定會在那裏。"
曾瑤沒說話,隻把袖中的短刃又往掌心按了按。
風掀起她的衫角,露出內側繡的並蒂蓮——那是我去年生辰送她的帕子改的。
市集的喧囂還在身後,可我聽見了山風的聲音。
它卷著血腥氣從北邊來,刮過染坊的布幡,刮過糖畫攤的銅鍋,最後停在我後頸。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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