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灰色的眼眸瞬間恢複了神采，變成了和右側一樣的墨色眼眸。
    慕清兮心中一痛。
    她坐在了夜玄墨的旁邊，認真地說道，
    “大人，您不必為了我幻化掩蓋那隻眼睛，因為，那原本就是為了我。”
    “剛開始，我會愧疚，會心痛。現在我依舊會愧疚心痛，可是我也知道，上一世的您送我回來，不是讓我沉浸在那種負麵情緒裏的。”
    慕清兮眼睛有些紅。
    上一世的最後一夜，她躺在夜玄墨的寢殿，堅持著活到第二天。
    因為，第二天她就可以去淩天宗複仇。
    這是她當初服下玄陰草，來到魔宮以身為藥的條件。
    她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撐到明天，親眼看著淩天宗的那些人死！
    可是，夜玄墨來了。
    他那時身體的火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夜玄墨將她抱了起來，她想問他，去做什麽，可是她實在沒有力氣了。
    玄陰草折磨了她整整三年，疼痛時刻伴隨著她，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夜玄墨帶著她來到了一個側殿，這裏一直沒有人居住。
    可是，此時的側殿卻散發著無比強大的氣息。
    慕清兮雖然虛弱不堪，可是時空靈根還是敏銳的察覺了側殿裏強大的時空規則之力。
    側殿門口站著熾陽和司陽，他們臉色都不怎麽好。
    司陽的臉上甚至有些冰冷，看著慕清兮的神色也有些不善，隻是沒有說什麽。
    夜玄墨抱著慕清兮進入了側殿。
    慕清兮察覺到了一切的不尋常。
    “大人…做什麽？”
    她強撐著力氣，語氣極其虛弱，那時的她已經十六歲，卻還不如十二歲時圓潤漂亮，整個人已經油盡燈枯。
    淩天宗水牢已經將她折磨的不成人樣。
    在魔宮的三年雖然生活的很好，可是體內的玄陰草，加上內心的仇恨，並沒有讓慕清兮的身體好到哪去。
    她看著夜玄墨，希望他能給她一個答案。
    夜玄墨將慕清兮放在了側殿正中的一個石床上，看著虛弱的慕清兮，夜玄墨給她整理了一下發黃的碎發。
    “送你回去。”
    他的語氣難得的溫柔，像是在與慕清兮告別。
    明明沒有接觸過大重生陣法，可是這一刻，慕清兮卻一瞬間就明白了這裏的一切。
    怪不得司陽的眼神那樣的冰冷，熾陽的眼神裏全是糾結和痛苦！
    這大重生陣，一定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不要。”
    “不要！”
    “我，不要！”
    慕清兮拚盡全身的力氣，枯槁的手指努力拉住夜玄墨的衣袖，眼神裏上全是乞求。
    夜玄墨笑得更溫柔了，那是慕清兮三年都不曾見過的溫柔。
    他輕輕將慕清兮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拉了下來，放在了石床上。
    “放心，睡一覺，就都好了。”
    “為什麽？”
    慕清兮眼角流下一滴眼淚，順著臉側流到了碎發上。
    “你不必心存負擔，這是我的心劫。大重生陣法不穩定，不過好在你有時空靈根，過程應該不會很痛苦。”
    慕清兮還想再問，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隻能看著夜玄墨站在了陣眼處，以身為祭，啟動了陣法。
    視線裏，那一抹修長清瘦的身影逐漸模糊。
    慕清兮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在無源森林了。
    現在的慕清兮已經能夠坦然麵對夜玄墨的付出了。
    同時，她也大體猜到了夜玄墨所說的心劫大概是什麽。
    上一世那三年，熾陽偶爾說漏嘴的時候，會提到一個人，一個叫玄錦的人。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熾陽的表情會變得十分複雜。
    慕清兮猜測，夜玄墨大概是有什麽後悔的事情吧。
    可是，無論他的理由是什麽，他都是付出巨大代價送她回來的那個人。
    慕清兮知道，這裏一定是有真情在的。
    夜玄墨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
    從熾陽和司陽的隻言片語裏，慕清兮猜測，夜玄墨幼時一定有過一段極其痛苦的經曆。
    可是他就像是從淤泥裏生長出的黑色蓮花，看起來冰冷，無情。
    實際上，對於他認可的家人，他會無私付出，極其溫柔。
    無論多苦，他的內心裏總會留出一塊極其柔軟的地方，給他在乎的人。
    慕清兮覺得，那裏也有她的位置。
    這一世，夜玄墨多次救她，應該不僅僅是因為她與他的命運糾纏。
    所以，慕清兮不希望他在她麵前，再幻化那隻為了她而付出的左眼了。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餘毒如何了嗎？”
    慕清兮仰著頭，認真地看著夜玄墨。
    夜玄墨點頭，伸出了他的左手。
    想了想，左眼的幻術也消失了，慕清兮能夠清晰的看到眼睛裏灰色的混沌幾乎占滿了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夜玄墨白皙修長的左手上，木靈力順著經脈探了進去。
    幾息過後，慕清兮收回了手，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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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火毒已經減少了許多，雖然沒有前世用她服下玄陰草的血煉製丹藥來的快，但是也是有好轉的。
    “你之前給司陽的丹方，他又改進了許多次，再加上你給的血，火毒已經清除了許多。”
    夜玄墨難得說了這麽多字的一句話，慕清兮知道，他是怕她擔心，在安慰她。
    其實她當初給司陽的丹方一點都不成熟，隻不過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玄陰草的藥性，再加上玄陰草與純陰之體的契合，才有了那個丹方。
    司陽是仙界的仙丹師，能找出更妥善的方子很正常。
    不過，有時間還是把方子討教過來，學習使人進步！
    今晚是新月，天上的星星顯得更加多而明亮，飛舟在空中飛行，有一種遨遊在星海裏的浪漫。
    慕清兮看著眼前的清冷男人，他離自己那樣的近，一伸手就可以觸碰。
    這讓她特別的有安全感。
    慕清兮一動不動，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幅景象，心中無比安寧。
    這一刻，天地間仿佛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她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過。
    自從重生歸來，慕清兮經曆了退婚，入宗門，本以為隻要變強大防備著袁黎就可以了，誰曾想卻突然發現，自己所在的扶搖峰要團滅了！
    那些對自己好的師兄師姐以及無塵師尊，都會一步步走進深淵。
    慕清兮心中的弦一直緊繃著。
    先是歧陽城救三師姐，後來又無意中去了異世。
    回來之後又知道了中洲馮家的事。
    這幾年來，慕清兮一刻都不曾放鬆。
    而現在，慕清兮終於得到了一次真正的放鬆。
    她抬頭看向夜玄墨，明亮的眼眸裏仿佛點綴了星光。
    “大人，吃火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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