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梁正則,安樂姑娘到底是錯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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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靜靜等著那隻剛飛出來的鳴蟬落進石桌上的碗裏,
然而意外卻在此時發生,
那隻鳴蟬,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到了距離石桌不遠的地方,眼見就要接近冰涼雪圓的碗了,
從剛才起就一直在低頭看書的花羅,卻突然抬起了頭。
他似乎被鳴蟬飛過去時,撲騰翅膀的聲音擾了,皺著眉,抬起手,
一把將快要落進碗裏的鳴蟬打飛出去,鳴蟬沿著一條弧線飛到丈外的地麵,落地掙紮了兩下,
換了個方向,依舊落在了桂花樹上的另一隻鳴蟬背上。
連鈺又拿出另外一個盒子,將這兩隻鳴蟬也一起收了起來。
這兩對鳴蟬的體內,都有同心蠱,事後還是交給杜止卿處理最是穩妥。
連鈺微笑著走到院子中間,高聲開口,
“這就是昨日,羅青被下毒的全過程。”
“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誒?我也沒有明白!”
“那坐在石凳上麵的,就是代表昨日被抓走的陳舉人吧?他不是下毒的人嗎?”
“可是他隻把鳴蟬打飛出去,在那之前之後,都沒有做什麽呀!”
“沒錯,陳稟根本就不是下毒者,甚至因為他將那第二隻鳴蟬打飛了,
使得羅青體內所中之毒量不夠,因此救回了一條命。”
所有人腦中疑問更甚,惟花羅麵上是了然的微笑,
他提前聽連鈺講解了整個過程,直到剛剛自己實際上手操作,才終於徹底明白了,這個案子犯人安排的玄妙之處。
這個案子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兩對鳴蟬。
它們肚子上帶著毒藥,被人精確的控製著,落在了雪圓子的碗裏。
連鈺從地上撿起來一個小小的冰球,當著眾人的麵,輕輕一捏,冰球就碎了。
“這個冰球裏麵,昨日裝入的,就是夾竹桃汁的毒液。”
包括於貞仲、魯成和羅青之內的所有人,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連鈺做足了功課,細心的講解了如何將毒汁灌入冰球當中,裝在鳴蟬餓的腹部。
“哦,所以那兩隻鳴蟬飛過去的時候,肚子上帶著的不是崽子,是裝著毒藥的冰球?”
之前看清了鳴蟬模樣的人,立刻在人群中高聲詢問,
連鈺含笑頷首,對那人表現出極高的讚賞,隨後 她繼續解釋道,
“犯人之所以需要兩隻鳴蟬來分擔毒藥的量,是因為,一隻鳴蟬隻能帶這麽重的東西,多了,鳴蟬就飛不起來。”
陳稟從人群後走出來,他在牢裏待了一夜,縱然連鈺已經吩咐過,準備一間幹淨的牢房給他。
但是那裏畢竟是刑部大牢,任何人進去,都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好好休息。
陳稟在牢裏一夜未眠,除了牢裏的環境讓他感到不安之外,還有牢房裏響徹整夜的慘叫聲。
那真的是——此生再也不想進去第二次,陳稟在心裏暗暗發誓,
至於後來陳稟成為刑部的中流砥柱,被人親切的喚作玉麵閻羅,那就是很多年之後的後話了。
今日一早,連鈺到刑部就問他,昨日有沒有將什麽東西拍到遠處過,他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低頭看書的時候,曾經聽到鳴蟬振翅的聲音。
他抬起頭見到一隻鳴蟬正要落到碗裏,想也沒想就將那鳴蟬拍走了,
也因此,他的手上沾上了毒藥,他將碗從食盒當中端出來的時候,那碗上也一起沾上了毒藥。
痕跡全是他留下的,真的是百口莫辯,就算親眼看到,都不能相信的程度。
他簡單的將昨日自己低頭看書時候發生的事情,在現場跟所有人講述了一遍,
過程跟剛才花羅現場演繹的幾乎差不多。
但是他的嫌疑依舊沒有洗幹淨,
“會不會就是陳舉人自己訓練的鳴蟬,然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好陷害別人啊?”
“我覺得也有可能是有人和陳舉人合夥作案,然後想要幹掉那個,他們兩人都看著不順眼的家夥。”
聽聽,剛剛看到一個過程,百姓們就已經開始腦補作案動機和作案人數了。
連鈺連忙出聲製止,再等下去,陳稟這嫌疑可能就得跟著他一輩子了。
“昨日本官過來的時候,檢查過所有人的屋子,隻有一人房間當中有鳴蟬,”
連鈺說著,一個衙役捧著托盤,上麵放著五個草籠,
連鈺那棍子輕輕一碰,清脆的蟬鳴從各個草籠當中傳了出來。
院落中一個人臉色巨變,他看向周圍,官兵將整個院子圍的嚴嚴實實,根本不可能有脫逃之機。
“請問官爺,昨日是誰來收了樹上的鳴蟬的?”
百姓中腦子轉的快的,立刻就向昨日值夜的官兵詢問,
連鈺搖頭歎笑,
“昨日,沒有人像本官那樣,出來收鳴蟬,本官已經幫你們問過了。”
百姓一陣失望之聲,這樣的話,他們就不知道,到底誰是凶手了。
萬一,那鳴蟬沒有人收……
“誒,不對啊,大人已經找到鳴蟬了,說明大人知道凶手的詭計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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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鈺唇角一勾,叫人去桂花樹下,將一盆花搬到石桌上去。
“這不是?”
有人已經認出了這花的主人,
“此花名喚夕顏,總在下午時分開花,鳴蟬的主人將吸引蟬的藥水撒到花上,
那鳴蟬便會乖乖的停在花下,案發時在下午,鳴蟬飛到花枝上,已經綻放的花朵在上麵一檔,
鳴蟬身影立時消失,更何況上麵還有一株更高的桂樹擋著。
縱然官兵查的再仔細,也不可能在每朵花每片葉子翻過來查找,自然不會發現鳴蟬就藏在這裏。”
“就算官兵中有人發現鳴蟬,也不會有人覺得和凶案有關,這就是凶手選擇鳴蟬作為操作工具的原因。”
連鈺掃視著所有人的臉,語中含笑,
“想必大家都清楚了,鳴蟬就是被這盆夕顏的主人,以收花的時機收回去的,
神不知鬼不覺,收自己的花回房間,誰都不會說什麽。”
“那這到底誰是犯人啊?他為什麽要害羅舉人?”
連鈺斂起全部表情,眸色一冷,轉臉看向站在一起的幾名學子。
“梁正則,本官也好奇,羅青到底哪裏讓你不痛快,竟要你動手害他性命?”
於貞仲、魯成、陳稟、羅青早已經從夕顏被搬上石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真的犯人是梁正則了。
兩名官兵立時上前將他押住,他也不再反抗,隻是麵色淒厲的低聲嚶著。
“梁正則,你天賦不錯,性格也是穩重的。
兩年前你的赤子之心確實打動了我,本官以為憑著安樂姑娘臨死前跟你做的約定,
你定能金榜題名,進入朝堂做一個好官,如今看來,是本官看錯了你。”
梁正則無動於衷,好似對什麽都不在乎了,但連鈺可不打算放過他,
“安樂姑娘也看錯了你!
她以自己的死,逼迫你選擇自己的仕途,那樣苦口婆心的一番勸導,
你卻在本次鄉試之後,動手殺其他學子?”
梁正則此時才有了反應,他雙手被官兵摁住,但是頭卻可以自由活動,
他梗著脖子,赤紅著眼,盯著連鈺,聲音再不似之前的溫潤謙和,
變得粗獷又沙啞,衝著連鈺極度不滿的低聲吼著,
“住口!不是,安樂沒有錯,錯的是你們!
嗚嗚嗚,安樂她那麽深明大義,明明是為民除害,最終卻隻能以死謝罪,
大人您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對我說教——”
連鈺上前一個巴掌將梁正則打得口吐血沫,一顆大牙隨著他的血沫一起被吐了出來,
“安樂姑娘為的是你!是你辜負了她!
你根本配不上安樂姑娘為你這般費心,梁正則,你太讓人失望了!”
連鈺冷冷的看了一眼梁正則,便叫衙差將人帶下去了,
“花大人,回去好好審審作案原因便好了。”
花羅心裏美得很,這案子連鈺已經替自己審完了,寫完案宗交上去就好了。
他收拾了一下,便跟著衙差一起回刑部,
“安樂……該不會是?”
連鈺轉臉看向羅青,
“你知道他害你的原因?”
羅青歎了口氣,和剩下三名舉人各自麵麵相覷。
那是三人剛剛來京城那日的事情,他們碰到一起覺得有緣,便放棄客棧,決定一起賃一個宅子。
看到積雲巷這裏的時候,大家都很喜歡這裏的擺設,
於貞仲說,這裏很有“安樂窩前安樂僧,一輪明月一枯藤”的意境,晚間幾人圍坐一起飲酒,也是不錯的選擇,
當時幾人都紛紛附和,也真心喜歡這裏的風雅。
不過羅青多了句嘴,
他說,各人都是闖前程的大好年紀,也不好過於追求安樂,還是要多多奮鬥才是,
生時竭盡全力,百年後方能安樂赴死,
不過金榜之前,安樂窩倒真的可以好好享用一番……
真實的原因隻能等花羅的審訊結果,連鈺好生的跟陳稟關懷了一番,
便帶著剛剛封了梁正則房間的官兵回了刑部。
梁正則的房間窗紙早有破口,裏麵一幅字正好可以從外麵看到全貌,上書,
安樂窩前安樂僧,一碗明月一枯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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